花妖被打回原形,抱头鼠窜:“哦不,不是坏女人,你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你是万世师表你是吾辈楷模啊要死了——!”
杨婉竹斩断了顾青莲身上的树脉,花妖当场灰飞烟灭,一片树叶子都没有留下。
顾青莲的身体也随之渐渐缩小,重新回到她和他第一次相见的那副少年模样。
杨婉竹抚摸他脸庞的手用力抽了他一巴掌,眼眶一红,扑上去抱着他:“你怎么能杀我呢,顾青莲,你混蛋!”
他昏迷着不曾醒来。
她抱着他,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好疼。”
“还有,我好想你。”
她埋进他的怀中,哪怕他说不出一句回应,肢体的接触也是一种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她哭着哭着笑开了:“对不起,坚强太久了,就脆弱这么一小会,一小会就好了……”
喃喃自语,又说到做到。
她抹掉眼泪,把少年背在身后,招财充当探路的拐杖,下山的路忽然变得比上山有趣,一路上她都在絮絮叨叨地说话。
“顾青莲,你好沉。”
“但也还好,我背的动。”
“水大哥活过来了,我知道是你救的他。这真不像你做出来的事,”她又道,“这句话暴露了我对你的偏见,可是没办法,就让我无赖这一次吧,谁让你上辈子杀了我一次呢,我们扯平了。”
“你听清楚了,往世仇怨一笔勾销。”
“哦你听不到,”杨婉竹步伐微顿,抬头看着漫天的星光,笑意温柔,悄声道,“那我可以说我喜欢你吗,反正你也听不到。”
“我喜欢你,顾青莲。”
在他们走出石牢山后,一整座石山轰然间倒塌,每一道裂隙都留有深刻的剑痕。
山脚下的小店里,小二的听到响声,张望着去看:“哎呦妈呀,什么仇什么怨,一座山碎得只剩下渣滓了。”
掌柜的拨弄着算盘,下定义道:“这是挑衅。”
小二的受够了这副假皮囊,恢复原身俊俏童子的模样,一把将暮云重手里的算盘抽过来:“祭司大人,魔头被救了出来,这都要火烧眉毛了,您就不怕阮祭司找上门来啊?要不是您事先破了阮祭司设的阵法,小草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找过来,把顾青莲救出去呢!我看呀,我们是要完蛋了!”
“谁说是我破的?”暮云重道,“你看见了么?还是谁看见了?青天白日之下,你不要冤枉好人啊。”
摘云子一愣,不愧是祭司大人,脸皮够厚的。
暮云重梅开二度,开导小童道:“什么魔头不魔头的,杨少司这是在解救花妖俘获的人质,魔头已经灰飞烟灭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摘云子一拍脑袋,醒悟道:“是啊,魔头已被处决,人尽皆知,只有祭司大人您知道,阮祭司为了找到仿造魔血的办法,将顾青莲幽禁于此。要是事情败露,最先打脸的一定是阮祭司,阮祭司那么好面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在明面上承认魔头还活着的!但——她肯定会下杀手吧?”
暮云重装傻道:“我只答应了她留下顾青莲的命,至于别的什么,是另外的价钱了。”
摘云子:“就凭祭司大人这不愿吃一点亏的性子,做生意的话,应该能做到首富吧。”
暮云重一笑:“小童顽皮,但我喜欢,会夸就多夸点。”
“……”
原来这家小店中的一切都是幻形术,暮云重褪去蜘蛛精的皮囊,从层层叠叠的死皮中走出,白衣胜雪,眉目如星。
他拂去肩上的薄灰,走到门槛边,迈步的腿滞留在空中,转头问道:“欸,路是怎么走来着?”
摘云子:“……”
另一边的九嶷山正道司内,杨婉竹正在拼尽全力救一个魔头。她两世为人,并未努力做过些什么事,大抵只有杀他和救他这两件,十分辛苦。
“水大哥,进来吧。”
水不深的身形在门边逐渐由虚变实,微笑道:“见你殿中灯亮着,想着过来问问你案子办得怎么样,不料你在运功疗伤,我不敢惊动。是顾公子么?我早知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不曾想,是这样的人物。”
杨婉竹把昏迷不醒的少年安置妥当后,走了出来,殿外的星光映着她面如银盘,如画中谪仙,微涩的青梅果子终于成熟。
水不深和她并肩而立,目光中夹杂着疼惜:“要是你真的是一株小草就好了。”
她凭栏而望,目色茫然。
“水大哥,我从前以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连小草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一块梨花糕。”杨婉竹垂下眼帘,星影落在雪润的面颊上,“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了,想杀的人不该杀,想保护的也保护不了,从前的我是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的。”
“杨姑娘长大了,”水不深淡笑,“我生于不深之水,最大的快乐便是在水中嬉戏,可等到忘川之水皆在我手的一刻,心中却空无一物。”
“那我宁愿不长大。”
水不深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心中,水大哥就像亲兄长一般温柔体贴——杨天叶是决计不会如此的,他只会一拳捶在她的头顶,要她清醒一点。
“好啦。”水不深拿出卷宗,“我来是和你说案子的事的,我在黑月岭上找到了王少安的踪迹,也已经帮你解决了坐镇山头的妖怪,但那妖怪听说了你的名字后,突然发疯似的要见你。”
“什么!黑月岭?”
“是啊,”水不深指着卷宗上的字,“你看,就是黑月岭啊,你不会是去错地方了吧?我说怎么在那里没看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