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探出头:“去哪里!”
“蓝天宾馆!”曹静说着,拉着俊风上车,“师傅,你下来帮帮忙!”
“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别,我不拉了,吐我车上就麻烦了!”司机看了俊风一眼,摆着手就想上车。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没有点同情心,吐你车上我赔你钱,一百块够不够!”曹静生气地说。
“好好,那走吧!”司机回过头,拉起俊风按在后排座上。
到了蓝天宾馆,曹静拿出休息卡办手续,前台马上给她开了一间大套房。两名男服务员也跑着过来,将俊风扶进电梯。
俊风躺在床上,有一点点酒醒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曹静拧了一把湿毛巾,来回给他擦着额头,刚想去给他倒杯热水,俊风忽然拉住她的手,把她紧紧地抱在床上。
曹静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她想挣扎着起来,但她又不想起来。她慢慢地俯下身子,贴着俊风的薄唇轻抿了起来。
□□焚……………………,他们……………………,直至身心疲惫,骨肉酥麻。
清晨醒来,曹静羞涩地抽出满是黄白印痕的床单,放进了池盆里,迅速穿好衣物。望着还在熟睡的俊风,他是那么英挺,那么迷人,她好想再躺在他的怀里享受一次温存,享受一次那种如悬浮在半空中窒息般的美妙体验,她渴望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陪伴自己一生一世。
曹静让服务员把早餐送到房间,俊风也醒了,摸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他惊恐万分。四目相对,都低头不语。
“曹静,对不起,我,我不是……”
曹静笑着说:“你别说了,以后也不许叫我曹静了,要么叫师妹,要么叫小静!”
一股深深的负罪感萦绕在俊风的心头,他不知道如何跟曹静解释,也不明白为什么就稀里糊涂地发生了这种事,甚至昨天的整个过程他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和曹静都为彼此付出了第一次。
……
哦~第一次吻
你深深的酒窝
想要清醒却冲昏了头
哦~第一次我
躺在你的胸口
二十四小时没有分开过
那是第一次知道
天长地久
……
曹静轻轻地哼着歌,抬头看了俊风一眼,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师兄,咱们回学校吧!”曹静不好意思地说。
俊风走在前面,曹静跟在后面,两人出了宾馆,打了一辆出租车回校了。这次曹静没敢给她爸的司机打电话,如果被她爸知道她和别人在外面留宿,那后果还是相当严重的。
俊风一直想找曹静道歉,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尽可能地多往导师那里跑,替导师做做课件,整整材料,能躲就躲开一会儿。
终于放假了,俊风都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家的。他本来打算去干妈晓歌家去一趟,可姐姐俊容和姐夫成浩老早就在车站等着接他了。
“俊风,一两年不见,你成熟了,怎么没穿军装回来?”成浩笑着问。
俊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姐夫,姐姐好,现在部队都提倡外出穿便装了,其实这样也算保护我们,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对了,爸妈身体都还好吧?”
俊容接过他的行李箱,撇嘴说:“都到家了,你还问这话,部队呆时间长了难道变傻了,赶紧上车,爸妈在家做好饭等着呢,小宝还吵着要见舅舅呢!”
晚上,俊风躺在床上,他又想起了方云,他不明白方云为什么这么狠心地抛弃自己,他要去问个明白,当着她的面问个明白。
早晨,玲玉刚做完早饭,俊风就起来了。
“这你孩子,起这么早干嘛,到家了就多睡一会儿,又没有任务啥的!”玲玉心疼地说。
“吃完饭,我去同学家一趟,好久没有回来了,去看看!”俊风说。
玲玉赶紧回说:“那打个电话把他们邀到家里来好了,或者晚上去你姚大大的饭店去,大冷的天出去干啥!”
“妈,你就别操心了,我们都是成人了,还用你们安排不成,你就在家里陪我爸聊聊天!”
玲玉还想说两句,俊风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就出门了。
“你这孩子,戴上围巾,外面冷,别喝风!”玲玉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赶,可俊风早已经跑远了。
“唉,你说这孩子,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玲玉眼巴巴地翘望着,咕念着说。
俊风来到方云的公司外面,心中一股难以言痛的悲切。自己的爱人嫁给了别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长什么样,他爱不爱方云?……俊风的脑海里浮现出千万个问题。
“小伙子,你找谁?”门卫老大爷探出头问。
俊风稳了一下心神说:“大爷,我找杜方云!”
“找我们董事长啊,她今天没在,去二厂了!”老大爷说完就关上了玻璃门,好像并不怎么待见他。
俊风打听到二厂的地址,骑到那里就在门口等着,也没打算进去,因为他看到方云的车就在厂门口停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方云推着轮椅出来了,坐在上面的正是志刚。
“让你不要来,你非得来,这点小事郑厂长就能解决,以后没什么大事啊,你就呆在家里!”方云一边嗔怪着,一边把志刚往车里扶。
“我总呆在家里也闷得慌,不出来走走,怕要发霉了!”志刚一脸温柔地看着方云,熟练地用双手一撑,也没费什么劲儿就坐到副驾驶座上,那里也是特意为他改装过的。
方云收起轮椅,正准备放进后备箱,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俊风就站在面前,眼中噙满了泪水,痴痴地望着她。
方云一阵揪心的疼痛,泪水也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现在才知道,俊风在她心中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任泪水肆意地流淌,或许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志刚隔着车窗看到两人的模样,便已猜出大概,他的内心同样是落到谷底的冰凉,无助而迷茫,他甚至都分辨不清,到底是自己破坏了他们俩的爱情,还是这个男人破坏了他和方云的婚姻。
方云强忍着,克制着,默默地启动车子,缓缓地开走了,至始至终两人都没说一句话,而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在两年之前。
后视镜中,俊风的身影显得悲怆而孤单,方云的眼泪逆流在心里,努力地不去看也不去想。
俊风不知悲喜,心中空空如也,竟漠然地来到颛昊陵。古木幽深,残垣断壁,俊风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这时,阴霾的空中也下起了雪。
雪落空阶上,千年道悲凉,
难消相思重,空留满地伤。
在无人的旷野中,俊风失声地痛哭起来,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一无所求,只是想要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相伴一生,而这个人本也应该属于自己。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而此刻,他却觉得上天对自己是如此狠心。
远处的河对岸,便是白石西村。俊风没有回家,在凛冽的风中骑着车去了老家。
西王岭上,白雪已覆盖了浅浅一层,三棵榕树依然那样安详,它们似乎并不知道主人们经历了什么,或在想些什么。
“俊风,你怎么来了?”此时,黄灵竟也在这儿,她身穿一套白色的羽绒服,蓝色牛仔裤,高挑的个子,白晳的面庞,扎着马尾,俨然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女孩。
当她觉察到俊风神色异样时,又担心地说:“走,去我家坐坐吧,这里太冷了!”
“黄灵,方云她,她为什么要嫁人,她为什么宁愿嫁给一个下身残疾的人也不愿意嫁给我?”俊风红着眼眶低泣着问。
黄灵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住了,“俊风,你不要多想了,她都是为了你好,你们已经结束了,你只需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辜负过你,甚至她现在……”
俊风摇着头,无奈地悲笑,“为什么会这样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子,难道再也回不去了么,黄灵,你告诉我,我以后应该怎么办?”
忽然俊风有些站立不稳,扶着榕树缓缓坐了下来。他衣服本就穿得不多,在大冷天又待了这么久,急火攻心,再好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
见俊风脸色发白,气喘吁吁,黄灵吓坏了,用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发烫。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这里可不比南方,你这人有没有一点生活常识啊!”黄灵急得不行,赶紧脱下外套裹在俊风身上,“快去我家,我给你熬碗姜汤袪袪寒!”
黄灵扶着俊风吃力地走回家,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她刚想去熬汤,哑巴娘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过来了,朝着俊风啊啊地小声叫着。
黄灵接过碗说:“谢谢娘,你赶紧忙别的去吧!”
黄灵把俊风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当俊风依靠在她胸脯上的那一刻,黄灵一阵颤抖,竟洒下一勺汤水,她面色潮红,呼吸紧促,赶紧给他喂下。过了一刻钟,黄灵摸了一下俊风的额头,似乎比以前更烫了,就跑到村里的小诊所要了退烧药,回来后就给俊风服下,又在他额头上敷上凉毛巾。
“娘,你烧点玉米粥吧,待会儿俊风醒来肯定吃不进东西,喝点粥可以暖和暖和!”黄灵告诉她娘。
俊风服下药后并没有醒来,黄灵一直陪在他身边,也没忍心叫醒他。
俊风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看到黄灵趴在床沿上睡着的样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时俊风已经烧退了,他慢慢爬起来,轻轻地把黄灵抱到床上。正当他准备放下时,黄灵也醒了,两人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醒了,好点没有,我赶紧给你做点饭去,昨晚你都没吃一点东西。”黄灵赶紧下床,转过脸去说道。
“不了,我一晚上没回去,我爸妈肯定担心坏了,我赶紧去仁忠大爷家给他们打个电话!”俊风此时也感到一丝焦急。
“我陪你一起去,打完电话回来吃完饭咱们一起去城里,我本来今天就打算去同学家玩玩的!”
黄灵找出一件大棉袄给俊风披上,看着他的样子又咯咯笑了起来,“你这样子就像个农村老大爷,如果再叼个烟袋就更像了!”
两人吃过饭就赶着去城里了,俊风半道回了家,黄灵并没有去同学那儿,而是去了方云的公司。
“哟,我们黄大小姐有空过来了,看来今天情绪不太好嘛!”方云给黄灵倒了一杯热牛奶,送到她手里。
“俊风昨天生病了,在我家住了一晚上。”黄灵接过牛奶,神色黯然地说。
方云的手抖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你既然都来我这里了,说明他已经没事了。”方云故作镇定地说。
“他身体是没事了,可他心里呢?”黄灵望着方云说,“我觉得你对他未免也太残忍了,俊风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那么爱你,你也肯定爱他的,方云,你离婚吧,俊风肯定不会在乎的,何况你还是……”
“黄灵,你太天真了,婚姻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我无所谓,我没有家庭,谁诽谤我、污蔑我,我都不在乎!可俊风他不一样,他的整个家庭、家族、亲戚都在这里,他们经受不起任何风浪,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清白,更是名声,你知道吗?”方云的眼泪哗哗地流着。
黄灵走过来,抱着方云,哭着说:“你真傻,俊风都不在乎,你为什么替他想那么多,你们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一起生活,不就行了么!”
“黄灵,你还没有踏入社会,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身不由己,有时候你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有些事只能想想,只能埋在心里,只能留在梦里,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俊风了!”
黄灵哪能不懂,她也爱俊风啊,可也只能在心里,在梦里,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不提难道你就不想了么,你这是在骗自己,你的床头一直放着俊风的军帽,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放下他,而且永远不会!”黄灵倔强地说。
方云没有回应她,默默地看着窗外说:“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只有爱情,而且我们的努力也不应该仅仅为了爱情,不但是我,你也一样,每个人都一样,我们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也许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忘掉痛苦……”
“今天我不忙,走,跟我一起去干爹家看看吧,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你也难得回来一趟,他老念叨你呢!”方云缓了一下,转开话题说。
“噢,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呢,我老板还让我给黄老带了点东西,不过我放在家里了,你要陪我去趟老家。”
“没问题,你老板?你现在有老板了?”方云不解地问。
黄灵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们把导师亲切地称呼为老板,你忘了,我导师就是黄老介绍的啊,听说他们还是发小呢!”
“怎么现在连学生都不正经了,好吧,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回老家了,对了,你们那个污水处理设备的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我们顺便去纸厂找刘经理谈谈。”方云忽然想起了这事,顺便问道。
“唉,软件系统倒是没有多大问题了,还在不断地完善中,可要运用到研发设备上,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的,我老板找了北京的几家公司都觉得风险太高没人愿意投资,看来这个项目也只能做做理论研究了,真正投入使用也不敢奢望了。”黄灵叹着气说。
方云也明白,这种设备研发投入肯定不是小数目,靠造纸厂是根本拿不出来的。她忽然想到一个人,她的老师,永麒集团的老总陈志麒。陈志麒正在考虑在酒业的基础上,转行做些高科技产品,想必他会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