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孟清田说她要上街打探消息,让他在床上安心躺着。他躺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她回来,心中焦躁万分便信步走出了房门。然而,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差点把他吓死。
隔壁房内,孟清田银铃一样的笑声大老远就传了过来。他在窗户纸上戳个洞,偷偷望进去时更是如五雷轰顶。昏黄暧昧的灯光底下,孟清田和那臭小子并肩坐着,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在赏玩。
“嫂嫂惦记着我,真好,从来没有人给我做过这些。”那臭小子脸色酡红,手不安分地搭在孟清田的肩膀上,身体离孟清田越来越近。
“哎呀,这算什么。”孟清田蜻蜓点水般推那臭小子一把,脸上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小女儿情态,又娇又媚,令人脸红。
“嫂嫂,”那小子站起身,从旁拿了件什么物事又回到孟清田身边,“好嫂嫂,其实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真的吗?”孟清田惊喜地喊出声,旋即羞怯地垂下头,“让你破费了。”
“不碍事。”小子坐到孟清田身边将手中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只耳坠来,“嫂嫂你看,喜欢吗?”
见此一幕,天野像被雷击了似的突然浑身摸索起来,在胸口摸到什么东西后才重新抬起头。
房间内,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孟清田身边,紧紧俯身在孟清田耳侧,细看时,竟然是正在给她戴耳坠!
岂有此理!这小子怎么能如此轻薄于她?天野怒从心头起,正要抢进去找他算账,孟清田突然站起来了,低垂着头,轻声软语:“季郎有心了,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她皱眉沉思半晌,突然红着脸道,“季郎既然喜欢这荷包,我改日再为季郎做几个。”
天野听得耳红心跳,那臭小子居然猛地扑上前就抓住了孟清田的一双手,细声细气道:“那可使不得!”说话间向孟清田越凑越近。
“咳咳!”天野终于忍不住冲进了房间,拉着孟清田的手就跑了出去。
等孟清田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天野红着脸呼呼喘着粗气,站在窗边想看她又不敢看,孟清田心里咯噔一声,脸比那西天的云霞还要红,转身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便要睡觉。
不想天野竟追了过来,一个劲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什么嫂嫂?你是谁的嫂嫂?”
孟清田被他问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假装听不懂道:“什么嫂嫂?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天野听到这话不再问了,可是片刻的功夫又蹑手蹑脚来到她的床头,做贼似的捏着嗓子道:“上次下雪,你不是把耳环掉了吗?还以为自己的耳垂掉了。我那天看到这个,”他轻轻把什么东西放到她的枕头旁边,“感觉很适合你。”
他说完又等了等,见孟清田没有反应就回到了自己床上。
孟清田在黑暗里一动不敢动,等到天野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之后,这才从枕头旁边把天野放的东西摸到了手里。
是一对圆圆的耳坠,摸着冰冰凉,像是石头材质,就跟她从前那对一样。她把它们用手捏着举到虚空里,像能看到一样欣赏了半天,然后握着放到了心口上。
比起季姓少年送她的金坠子,她不知怎么更喜欢这一对。
季姓少年,唉,她在黑暗中叹一口气。那个人城府极深,根本捉摸不透。唯一可以看透的一点,就是对她心怀不轨。
这几天她对他百般试探他都不肯对她说出有关她父母的事,她本来打算把他灌醉了再问,没想到却被天野给搅黄了。该怎么办呢?她盯着虚空半宿都睡不着。
快到天明时,突然听到窗户外面窸窸窣窣似有人声响动,她下床察看,那姓季的少年却突然从黑暗里窜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耳语道:“嫂嫂别怕,是我。今日玩得不够尽兴,明日我们城中醉香居继续。”
说完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徒留一阵凉风吹在孟清田身上,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她被那冷风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回到床上之后仍半晌缓不过来。
该赴约吗?可这人实在太危险了,就算远远看一下都让她浑身寒毛直竖。所以,不要赴约吗?可是现在,他是她父母唯一的线索了。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
她看一眼天野所在的方向,黑暗中他的呼吸绵密,睡得很安稳的样子。他对她很好,什么都帮她做,一心想帮她找到父母。
可是她不能把他的好当作理所当然。他已经因为自己身受重伤,难道还要一切都倚靠他吗?他总有离开自己的一天。
她在黑暗中躺下,闭上眼睛时已经下定了决心。
翌日上午。
天野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经亮得晃眼。他呆坐半晌起床洗了把脸,想叫孟清田一起出门吃饭,叫了半天没人答应。
走到她床边时,床上空无一人。出门跑到隔壁,还是一般的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