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羡今这一段话,直接让走廊陷入死寂。
霍清忱没动,目光下敛,纤细的睫毛微微扫下,在眼睑处落了一小片阴影,身上气质比刚刚更冷,更沉。
穆慈恩有些发怵,毕竟霍清忱常年在他们这些弟弟妹妹眼里都是威严的象征,更何况,她还是头一次“对着干”。
就在退堂鼓打响之际一只手不轻不重捏了捏她的后腰。
偏过头她正对上孟羡今那双微微上挑的眸子。
穆慈恩为了姐妹也算是豁出去了,她干巴巴开口:“没事,一般我......”
“回去晚了,穆伯伯也会担心。”
霍清忱这话虽然是对着穆慈恩说的,眼神却定在了孟羡今身上。
他的嗓音不轻不重,克制中带着威压,漆黑的眸色深似屋外浓稠的夜色,似乎在下一秒就能将人吞噬。
家长被搬了出来,穆慈恩艰难把话咽了下去,极其僵硬地点头说了句:“好。”
似乎再没有推脱的余地,孟羡今眯了眯眼眸,对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绽出了明媚却不达眼底的笑,近乎咬牙:“麻烦了。”
电梯门开,伴随着一句清冷的男音。
“没事。”
——
深秋的夜里,晚风中夹杂着丝缕寒气,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人还有些不适应。
一缕冷风钻入衣领,冻得孟羡今一个激灵。
“今今,我...走了啊。”穆慈恩拉开车门,依依不舍望着孟羡今,眼神内疚里带着几分担忧。
“拜拜~”孟羡今生无可恋地对着她招了招手。
一顿饿和顿顿饿她还是分得清的。
“走吧。”
目送车开动后,霍清忱侧身望向孟羡今。
四目骤然相对,身后灯火阑珊,晚风带起了少女鬓边的碎发,眸光微动又归于沉寂。
他看见他的小未婚妻从鼻息间哼哼了声,对着他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刚刚送人的功夫,车已经被会馆服务生开到了正门,男人接过车钥匙,没急着去往驾驶座,而是绅士地拉开了副驾车门。
脚步停了一瞬,孟羡今骄矜撩起鬓边碎发,自顾自绕到了车后座。
翩然飘起的裙摆轻轻擦过了轻垂着的风衣衣摆。
透过车窗,孟羡今无声打量着男人冷淡依旧的侧颜,哪怕被无视,他也丝毫不见恼意,甚至在确认她坐好后,才从容地关上了副驾车门,一举一动,都带着风度。
从始至终,他都仿佛是一个例行公式送家中叛逆小孩回家的大家长。
嘁了一声,她移开了目光。
他可真能装。
——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向主干道,零点已过,街道两边无人,周遭环境冷冷清清。
一束又一束光线从眼前晃过,孟羡今歪着脑袋缩在车后座,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仔细想想,她和霍清忱的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春节,那时他对她来说还是个敬而远之的大哥哥,他们唯一的交流或许就是一句简短的“新年快乐”。
霍孟两家一直是世交,小时候两家是订过娃娃亲,奈何后来她和霍清忱年纪差得太多,就作罢了。
前段时间两位老爷子叙旧,喝酒上头后不聊了些什么,又提起了这娃娃亲,刚好近期两家生意往来频繁,一下子,这事就变成了亲上加亲。
订婚后,家里长辈是有特意安排过他们见面的,只是第一次,他们两个都被事情耽搁了,第二次,她学校临时有事缺席了,接着第三次,就是这被他鸽掉的订婚宴。
所以严格来说,现在是他们今年的第二次见面。
今晚,霍清忱没有带司机,所以他来这里是私人行程。
眸光闪了闪,孟羡今轻哂,摁下车窗企图散去身上燥意。
车内足够安静,哪怕是极小的声响也会被放大。这低低的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声落到了霍清忱的耳畔。
掌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捏紧了。
今夜在这里看见孟羡今,他也很意外,尤其在露台时转身的前一秒,夜深未睡的爷爷还在言辞激烈地说着孟家丫头在订婚宴上懂事的表现,以及订婚宴后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后一秒,那个传闻中在家大哭一场,委屈得把自己锁在房间不愿出来的小丫头,正眉飞色舞诉说自己以后的“招蜂引蝶”计划。
眼前的小姑娘好像和小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前方红灯亮起。
“今今?”
霍清忱的这声低唤,结束了车内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听不见。
车窗自动关上,彻底隔绝车内车外。
孟羡今撇了撇嘴角,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今晚,我会出现这里,只是因为工作。”
男人嗓音低磁,语调平缓,放平时她是很乐意欣赏这堪比配音演员的音色,可惜此刻,她只觉得烦躁无比。
是哦,他的工作伙伴一定特体贴,知道他们霍总日理万机,特地在今天,这订婚宴举办的吉日,大半夜把刚出差回的他约过来。
孟羡今没忍住笑了一声,拖着脑袋一本正经学着他的断句回应:“其实,今晚,我会在这里,也是为了写论文。”
不是装吗,谁还不会?
“今今。”
听见一声无奈又夹着些许不悦的低唤,孟羡今敛起嘴角,眼睫搭下,掩住眸中一晃而过的冷意。
一时间,车内气氛陷入死寂。
良久,霍清忱才缓缓开口:“订婚宴缺席并非我本意,抱歉。”
他抬眸瞥向后视镜,可惜什么也没有看见。
闹着脾气的人,连影子也不愿意露零星半点。
“昨天下午,香港项目组那边和群众起了冲突,我改签了航班,亲自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