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一脸为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小姐,你这……有些勉强了。”
她耐心告罄,宣布放弃:“算了,就这样吧,得快些出发了。”
她知道陆瑜的人向来起得早,再磨蹭恐怕就走不了了。走前又看了眼桌上那碗汤药,抬手倒在了窗外,留下一个空碗。
很快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溜出了清晨沉寂的客栈,走之前还不忘去后院牵上两匹马。
时辰尚早,城门还未开,白妙可便带着春杏在靠近城门的包子铺吃包子。
白妙可刚刚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放进嘴里,就听见旁边桌传来交谈声。
“听说了吗?那位大名鼎鼎的丞相大人要死了。”一人压低声音说。
“丞相大人不是才而立之年吗?怎么回事?”另一人追问。
“害,据说是病入膏肓,连床都下不来了。”
“这么严重!那之前减免田赋的事情还做不做数了?”
“唉,不好说啊,今年收成不好,我还指望丞相大人能尽快替我们减免些税赋呢。”
“可惜啊可惜。”
两人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只是不知是在叹庄稼收成不好还是叹丞相大人贵人薄命了。
听完闲话,城门也开了,白妙可跟春杏第一批出城。
时间还早,拐上官道以后,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春杏问:“小姐,京城里不是都传丞相大人心狠手辣,狡猾可恶吗?为何那两人这般可惜他生病?”
白妙可打着哈欠道:“京城里多是达官贵人,在乎的只有家族利益,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意思是丞相大人做的事情对百姓有利?”春杏好奇地问。
“改科举,减田赋,惩贪官,百姓怎么能不感激他。”白妙可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了几分赞许。
接着却又叹了口气。
“小姐为何叹气?”春杏问。
“就怕他没命享受百姓的感激了,想杀他的人可不少。”白妙可压下心头的不安,故作轻松的说。
春杏也惋惜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太可惜了,再找出像他这般能配得上小姐的,可不容易了。”
白妙可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随口调侃道:“他还算是有几分姿色吧。”
客栈内。
有几分姿色的陆丞相看着人去楼空的房间,半晌无言。
“公子,客栈和附近都找了,没找见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富贵进来禀报
“对了,后院少了两匹马。”富贵小心翼翼补充道。
陆瑜点点头,面色有些阴郁,他本就该知道以那位的身手,哪有人能带她走,现在更加明了了,她就是偷溜走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抬头恰好看见桌上的空碗,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
“她为何要走?”陆瑜嗓音低沉。
不知道是不是在问自己,富贵小声答道:“或许白姑娘有其他事情。”
陆瑜摇摇头,准备起身离开,却无意瞥见了枕头上整齐叠放的一片东西。
他伸手拿过展开,发现是一块绣着栀子花的手帕,握在手中,仿佛还有淡淡花香。
仿佛有阳光透过乌云,陆瑜从未觉得自己的情绪这般多变,转瞬由阴转晴。
他将手帕仔细收好,起身吩咐富贵:“走吧。”
富贵立刻追上,问:“去哪儿啊公子?”
“按原计划。”陆瑜头也不回道。
走了没两步又飘来一句:“联系暗卫,往南边方向找人。”
富贵一时心惊,斟酌了片刻才开口:“可是公子,万一后面有危险……”
陆瑜转身淡淡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权臣的果断决绝,不容回绝。
富贵连忙低头应是。
暗卫是镇国将军也就是陆老爷子亲自培养出来保护公子的,都是军中万里挑一的忠勇之士,可以说是他们此次江南之行的底牌。
暗卫跟着车队从京城出发,一直隐在暗中保护陆瑜,按理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动,若是派出去找人的话,万一碰见锦衣卫对付不了的刺杀,就麻烦了。可是富贵再担心也不能违背自家主子的意思。
众人依旧按照原计划上路,大家都发现少了昨日的两个书生,又联想到丞相大人与书生在车上的亲密举止,最终还是无人敢问他们去哪儿了,只能各自在心中暗暗猜测。
陆瑜上车以后也没闲着,又开始执笔写写画画,但是这次显然比上次速度更快,一刻钟左右便轻轻点下最后一颗小痣,将画卷交给富贵。
“让他们按照画像找人,越快越好。”陆瑜面无表情道。
富贵接过画,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赞叹,画上的人一身长衫,手执折扇,眉眼灵动,貌若好女。在心里暗暗腹诽:这得盯着看了多少遍才能画的这么惟妙惟肖啊……
陆瑜拿出看了许多遍的舆图,在脑中勾勒白妙可可能的路线,在舆图上圈出几个城镇,道:“快马加鞭,重点在这几处的入城口守着,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富贵点头应是,下去安排了。
今日的天气依然是乌云密度,黑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
陆瑜独自坐在车内,聊胜于无的光线透过车窗,他一只手按着眉头,一只手摩挲着白妙可留下的那方锦帕,面上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