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卷】

漫天大雪簌簌落下，玉初雪一袭红衣愣愣地蜷缩在雪地上。

花月梅给她带了一壶酒：“要不要尝尝？”

玉初雪没抬头：“放我出去。”

花月梅没理会：“这是从山下一个小镇里打得散酒，口感可能不太好，你将就尝尝？”

“你还要关我多久。”

花月梅抬眼：“你什么时候对那凡人歇了心思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玉初雪：“我若是不呢？”

“那就永远关着你，关你一辈子，那个凡人总会死的，只有我才能永远陪着你。”

“可我只想跟玉郎在一起，无论生死。”

花月梅望着她顿觉那一身红婚服碍眼的很，手一挥将它变成了一身白裙，就如以前那般。

“那就在这好好在这待着。”

【宋宅】

屋内的烛火都已熄灭，整个屋子黑黝黝的，红绸纱账内，宋玉卿蜷缩在床上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他颤抖着松开手，掌心一片滑腻腻。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报告大人，整座汾州城都搜查了一遍，没找到玉姑娘。”

宋玉卿撑坐起来，声音疲惫虚弱：“继续找，城外也要排查，务必将夫人找回来。”

“是。”

如今他的身体越发破败了，没有玉初雪丹元的供养他绝对熬不过两年，胸前的咒痕逐渐变得滚烫起来这是蚀心之痛发作的预兆，他每晚都要经历一遍。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瘦弱的身躯无助地颤抖着，呼吸微弱而艰难，气息奄奄。

神思恍惚间，仿佛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疏通了他的脉络，抚慰了滚烫的诅咒。

见他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玉初雪才收回输送丹元的手。

她爬上床紧紧抱着昏睡的宋玉卿，将脸埋在他胸前无声哭泣着：“……玉郎。”

花月梅站在黑暗中，背过身：“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见完他这次后就跟我回去，再也不回来了，他是生是死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先出去，让我再跟玉郎好好待一会儿。”

花月梅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只准待一会儿。”

她回头望了望层叠的红纱帐，退身而出，守在门外。

屋外明月朗朗，树影婆娑 ，有风拂过时修竹随风摇曳，就跟以前她们还在青鹜峰时一样迷人的夜色。

如果当初她们没有偷偷溜下山，现在应该还在青鹜峰的山巅上晒着月亮，看着星星，她会给小雪魅讲一个个离奇的故事，看着她害怕地离自己越来越近，再装作怪物大吼一声把她吓得胡乱蹦跳。

这时她一定会嘲笑她一句：“胆小鬼。”

小雪魅则会生气地扑上来佯装要拧她的脸。

思及此，花月梅轻笑了一声，事过之后她就可以带小雪魅回雪山了，远离人间，那是只有她们俩的地方，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打扰她们的生活。

“哐当”屋内忽地传出一声巨响。

花月梅眉心一跳，急忙冲进去。

屋内还是一片黑漆漆，她用手一挥将地上的蜡烛全部点亮，这才发现打翻了桌子躺在地上的玉初雪。

花月梅上前想将她拉起，玉初雪摇摇头，躲过了她的手：“你可以不用管我了。”

从刚刚进屋起她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只不过注意力都在玉初雪身上她还没来得及细想。

如今屏息凝神地查探了一会儿，她脸色刹那一变一把抱起地上的玉初雪，咬牙质问道：“你的内丹呢？”

玉初雪望着她，笑笑：“没有了，我已经不能做你妹妹了，你可以不用管我了。”

花月梅背着光源，神情隐藏在黑暗里，声音透着寒凉：“你把内丹给他了？”

玉初雪偏过脸去，不再看她：“对，竟然你不愿成全我们，那就只有我自己来成全了，我的内丹在玉郎体内每日都会为他输送丹元，会陪他度过这一生。”

花月梅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情绪了：“你会死的。”

“我知道，用我死换我爱人活着很值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活够了，如果让我活着亲眼看到玉郎死去我做不到。”她重新看着花月梅，带着恳切，“我死后会羽化于天地，不要带走我，让我留在这，我会变成雪花以后每次下雪都是我来看玉郎了。”

花月梅佝偻着脊背，不再说话。

玉初雪也没再做声，躺在她怀里沉沉的睡去。

“你想得倒美！”半晌，她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