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在乱动,也不敢再看方疏棠。
强迫自己把今天学到的知识点在脑子里复习了好几遍,不知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
大夏天的,两个半大的小伙子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室内再怎么冷,被子也盖不住。
第二天武聪一早起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距离他不远处的另一张下铺上,凭空多出一个人来!
那人估计是嫌窗外鸟鸣声太吵,将校服盖在了脑袋上。
那人的手脚正紧紧缠在苏桓语身上,苏桓语非但没觉得难受,反而轻轻搂着那人的腰,俩人的姿势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如果不是能从那瘦长板正的身体看出搂着苏桓语的是个男生,武聪就要直接炸毛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凑近看看那个半夜偷偷溜进他们宿舍的男生是谁。
苏桓语已经动了一下,睁开了眼。
紧接着,他听到方疏棠的声音从校服底下传出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打招呼:“早啊。”
武聪愣在原地。
直到看着方疏棠将校服扯下来,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才五雷轰顶般挠着脑袋大声问:“你俩啥情况?!”
俩人显然被武聪吓了一跳,同时抬眸朝他看过去。
苏桓语匆忙从方疏棠腰间收回胳膊,从头到脚的神经都像听到起床号的士兵似的,迅速动了起来。
他紧皱眉头看着武聪,不确定对方看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他这份见不得人的心思被捅出来之后,要如何收场。
这时候,他听到方疏棠哑着声音坦然说:“半夜做噩梦睡不着,一个人睡害怕,就下来了。”
是有人会因为害怕半夜做噩梦而失眠,但那个人是7岁的苏桓语,并不是17岁的方疏棠。
方疏棠没有说谎,他这句话没有挑明主语。
在听者听来,会以为胆小失眠的人是方疏棠。
方疏棠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朋友面前守护着苏桓语的尊严。
一个原本说出来很可笑的理由,被方疏棠说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这样啊。”粗神经的武聪果然松了口气,挠着脑袋说:“你以后睡不着也可以来我这儿。”
“好啊。”方疏棠笑着起身:“那这两年就打扰你们了。”
“都是兄弟,客气啥。”武聪嘿嘿笑着:“你俩还没嫌弃我打呼噜吵呢。”
话是这么说,但苏桓语知道,方疏棠不会真去挤武聪的床。
就这样,在武聪的默许下,苏桓语每晚都能在方疏棠的怀抱里得到一场好梦。
接下来两年枯燥又紧张的备战高考的光阴,因为方疏棠的一个小举动,变成了苏桓语前半生中最珍贵也最甜蜜的回忆。
十五年后,成为医生的苏桓语,站在临时值班室简易的洗手台前,皱眉回忆高三年级最后那段时光。
进入高三之后,学习节奏较之高二更加紧张。
同学们都像是高强度运转了整整两年的机器,除了听到每次考试成绩排名时淡淡的兴奋或失落,脸上再无多余表情。
苏桓语和方疏棠的生活更是一成不变,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几乎形影不离。
要说平淡的高三生涯里,唯一一点波澜,可能就是高三上半学期结束之后,全校召开的元旦晚会了。
说是全校共同联欢,其实在校长讲话结束之后,就是各个班级分别举行联欢晚会。
借着这个主题,大家终于能放松半天,享受短暂又疯狂的联欢。
苏桓语记得,那天下午,武聪安排了好几个小组。有人负责外出采购、有人负责布置教室,还有人负责准备节目。
苏桓语、方疏棠、苗昂、林琳和另外两个匠州本地学生负责外出采购。
那是个天气阴沉的午后,匠州上空沉沉压着一整片乌云,酝酿了好几日的风雪即将破云而来。
苏桓语他们在校门口坐上公交车,直接前往桥头的批发市场。
匠州桥头市场是整个省南部的商品集散地,东西都很便宜。
大家集资的班费虽然不少,但几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省着花。
批发市场占地极大,他们抵达之后,又两两一组,分头去购买不同的物资。
也是那时候,他和方疏棠分开了。
那天,苗昂非要和他一组,林琳也难得主动,红着脸去邀约方疏棠。
依照方疏棠那不忍心拒绝女生的性子,最后的分组结果就是苏桓语不得不和方疏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