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旎撇撇嘴,没搞明白什么叫也算也不算。
“唉,这设计,百褶裙显得人很胖啊。”邹旎看着自己身上这一套,为了方便底下的裤子将裙子撑了起来,并不十分好看。
谁知屈覃过来帮她整了整衣裳,“谁说的,你给打回去就好啦。自己的人生为何要别人评判?”
邹旎愣了一下,但她很快接道,“对!”
墙角的祁霁:“.…..”带过太多届宿主的他已经麻木了,这些人一开始抱着热情和豪情壮志来,但最终都会被世道和社会磨灭。
他习惯了她们这对一切事情都好奇都热血的情绪,自然也习惯了她们最终变得麻木、双眼无光的结局。人的长大是无数次幻灭的过程。
两人收拾完已经好一会了,匆匆忙忙赶到广场时,便被声势浩大的场面吓了一跳,祁霁挂在邹旎腰上,沉甸甸地坠的她感觉裤子要掉了。
“你能不能用法力悄悄飘起来点,我感觉我人都走不动。”邹旎悄声对祁霁说道。
祁霁默默地用法力缓缓减轻重量,跟随邹旎的飘带往前飘,还得控制不能用力过猛,放风筝似的。
多年前天道崩坏,灵山倒了,这世间的灵力几乎是顷刻间便消散殆尽,相当于断了所有修仙人的命脉,如今能得道的修仙人几近没有了,她们俩所在的镜灵山堪称冠绝,是现存除了那些颓圮的宗门中的四大宗之首,但现在也面临着裁员,主要裁那些吃得多还没根骨的废物。
邹旎指着自己,嘴微张,“看我干嘛?”
她纳闷地对屈覃说,“这些人为何一脸怪模怪样地瞧着我?”
屈覃知道那些人脸上得意的表情是在瞧邹旎笑话,但她温柔一笑,“别管他们,我们先走吧。”
邹旎跟着屈覃站到队伍后方,来的路上她找祁霁补了课。
归元剑派四座山,主峰属主派也就是归元剑派管辖,但此门派之下还设有傲剑山庄、剑宗、飞星阁三个门派,傲剑山庄主修铸剑与锻造工艺,时而兼顾名器修复之责;剑宗便更偏向于研习剑道与编撰剑谱,据说这个峰的弟子坐在一个地方研究剑谱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动的,渴了饿了都喝水。
而飞星阁,若是问除了他们门派的其余弟子,飞星阁主修什么,可能大家都会说做饭、杀猪、宰羊吧,毕竟,飞星阁向来多出厨子,手艺顶呱呱,但除了主峰,飞星阁却地处最险峻的那座山峰之上,有人调笑道,归元剑派真是没事干,把些个厨子安排住那么高做什么,这个问题的堪称归元十大未解之谜前三。
这三个门派还各有自己的掌门,平时拥有区域自治管理权,但涉及大事如这样大批量遣返修士之时,首掌门也就是由归元剑派施行决断权。
邹旎踮了踮脚看到坐在上面正中央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应当便是归元剑派首掌门,手上捏着很厚的长卷,而他之下看座次和名鉴应该是其余三位掌门,不过有一个最边上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那长卷想必应是这次要遣返的人员名单了。
随着议程推进,紧张气氛弥漫开来,邹旎都能听到隔壁哥们哆哆嗦嗦,紧张到咽口水的声音。
那哥们一转眼瞅见全峰倒数一脸“至于吗”地瞧着他。
他立时有了被人侮辱的感觉,邹旎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瞅着他,从孤儿时期被峰主捡上来至今,连洗髓池都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我考考你,你觉得这次你会被遣返吗?”那哥们一开口就是满嘴大蒜混着其它稀奇古怪的东西味儿,大清早吃这么浓烈,情绪还比较紧张,一张嘴跟旱厕似的,差点熏了邹旎和屈覃一个倒仰。
邹旎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扭头对屈覃道,“他神经病吧!”
旱厕哥们受到一万点暴击。
“还考考我,你算哪根葱?”邹旎撇撇嘴,心道。
很快就要轮到首掌门讲话了,刚被邹旎噎了的旱厕哥们心下使坏,想让邹旎出丑,准备将她推出队伍之列时。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邹旎腰后伸出,这场景其实很怪异,因为那只手好似是从邹旎腰间的佩剑里长出来似的。
那根手指隔空点了一下旱厕哥们,然后摇了摇指头,示意他不要做不相关的事情。
这哥们登时不敢动了,但颤抖的腿显示他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主要为何邹旎有灵力?还能洞察自己内心所想!
祁霁警告了那位,便收了灵力,安心挂在邹旎腰间。
这种小杂碎不值得他出手,他有自己的节奏,邹旎的路得他来规划。
邹旎只觉得腰间一坠,还以为祁霁没力气飘了,便放任了他这一回,毕竟站着,还能承受。
“今天我们大家相聚在这里,是因为要宣布一件事,各位道友皆知如今天道崩坏,道门式弱……”这个首掌门怎么一股子奇怪的“官方”感。
不愧是能做头儿的人,声音好似被灵力扩过,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邹旎想问祁霁遣返的人里有没有自己,但事实屈覃一直在旁边捏着她的手,嘴里嘟囔着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不好转过身跟自己的佩剑说话,要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她疯了,一个没筑基的人竟然有一柄灵力充盈的佩剑。
“接下来被我念到名姓的人上前……”
祁霁抱臂踏着气流悬在空中,看向远处台上的那位头发已然苍白的小老头,这年岁过了多久他是记不清了,所幸有这些小孩子还能让他记起来些时日,但是能提醒他年岁久远的人也在一个个消失,初见那位时,对方还是个婴孩儿,如今也老了。
“邹旎……”宣读名字的掌门震惊了一瞬,他明明记得名单里是没有邹旎的,邹旎是他带回来的孤儿,若是遣返只能下山去流浪。
“错了……”
话还未说完,突然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他望向半空,那人露了若隐若现的半张脸,那是青年才俊的相貌,来人一身素白衣衫,翻飞的衣袖中隐约刻着暗纹,那人长身而立于半空,古井无波地看向下方的众人。
掌门:“!!!”怎么会?
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记得那张脸的——不过是在他小的时候。
底下一片哗然,有人在讨论名单里果然有邹旎这个没用的花瓶,也有人说掌门也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仁善,沉默良久后更有人疑惑为何掌门不继续了,是在不忍心吗?
底下哄闹声渐起,身旁的其余掌门也看向他,都在纳闷着。
但只有掌门自己心里知道,他纠结的不是这件事。
这近百年来她没见过他,还以为当时那抹幽魂早已进入轮回抑或是尝尽世间痛楚后得道成仙,可......原来那位从未离开,还被困在这方天地间。
祁霁知道对方看见了他,竖起手指搭在唇前。
掌门低下头敛了情绪,看来邹旎这孩子另有尘缘,那便放她走吧。
“邹旎。”他再次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哇——!”屈覃在邹旎身旁爆发出痛哭,“你走我也要走!”
邹旎被屈覃一把抱住,挣脱不开,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轻飘飘的,劲儿还挺大。
她回抱住屈覃,趁乱问祁霁,“我必须得走吗,在这儿活下去不也行?”
祁霁传音入耳,“你任务之地不在此。”
“那在哪儿?”邹旎问道。
祁霁:“在五湖,在四海。”
邹旎:“......请说人话。”
祁霁不解,纳闷道,“我说的就是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