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为何这样望着娘亲。”杜如雪见女儿痴痴望着自己,眼含氤氲,“放心,有娘亲在这,若是有人再欺负你,娘亲必定为你讨回公道。”这话是说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听的。
“夫人说的是,不过娇娇刚醒,还需要多休息,太多人反而是打扰到了。母亲,孩儿先扶您回屋。”男子陪着笑脸,扶起老妇人,对着眼前几人吩咐道,“你们且回去,待几日我查清是谁诱着娇娇偷跑出去落水,必有重罚。”
那几个公子小姐纷纷点头,待男子离去后,头也不回地跟在后面,生怕慢了一步似的。
突然,杨仪君发现那群人里有一双杏目充满恨意地瞪着自己,随后,低头离开了。
“你放心,你是为娘的女儿,如果有人对你起了坏心思,我绝不会姑息。”杜如雪拉着女儿的小手,安慰道。
话音刚落,杨仪君鼻子一酸,蜷缩在她的怀里。心想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健在,必定和姨母一般会为自己出头。
“娇娇,乖,好好休息。”杜如雪为她捻好被褥,吩咐丫鬟好生照料,便随着婆子离开了屋子。
“小姐,你可吓死小巧了。”丫鬟见屋子里只有主仆两人,一下子跪在床边,“都是小巧的错,没有看好你……”
“小巧——”杨仪君扶着发疼的头,指着前方,打断她的话,“为我取一下铜镜。”
小巧立马起身,取来铜镜交到杨仪君手中。
“果然——”杨仪君望着铜镜里的女子。这是一张妩媚无骨入艳三分的绝色容姿,眉簇春山,眼颦秋水,增者一分太多,减者一分又觉少了一味。如此恰到好处的容颜,即使此刻满头乌发垂落,也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而这当然不是她杨仪君原本的模样。
杨仪君还小的时候,就随娘亲杜如玉见过姨母家的漂亮小表妹。那时候小表妹比她还矮一个头,却生得明眸皓齿,十分讨喜。奈何她自小身子骨弱,不似自己能跑能跳。娘亲曾说过,姨母为了能将这个女儿养活,便给她取名为“观音”,为求菩萨能保佑她一生平安。自那次后,姨母随夫君搬离了京城,长居在蒲州。两家人见面是愈发少了。
“高观音,原来是你。”杨仪君,不,这一刻她便是镜子中的那人。可她怎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那时候自己似乎已经死了。
“小姐,你别吓我——”小巧瞪大眼珠子看着高观音变化莫测的神情,担心主子的身子。
“你是小巧——”高观音想弄清一些事情,便招手她靠近,“我为何会躺在这里,是出何事了?”
小巧抬眼,担心地问:“小姐,你真不记得了?”
高观音点点头。如果说杨仪君占了这个身子,那么现下她必须要搞清一件事——真正的高观音去了何处?
于是,小巧将两日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与她交代了。
“所以,你是说我收到纸条,有人约我天黑后在含山寺见。你便帮我掩饰出了府,结果我在含山寺落水,昏迷了三天。”高观音总算把事情捋清楚了,看来此事不简单,必须要亲自去一探究竟。
足足在床上休息了三日,高观音便以出门为菩萨上香为由,让杜如雪答应放她出门。
站在庄严肃穆的观音像面前,她虔诚地两手和掌齐胸,站于蒲团之前,接着右掌向下,左掌不动,跪于蒲团上。
大慈大悲观音大士,民女感恩你赐我重生。有幸得此机会,民女必定好好活下去。愿观音大士保佑小表妹平安喜乐,不再受病痛之苦。
起身后,小巧连忙贴了上来。
“小姐,我打听到了。含山寺那日因住着贵客,闭门谢客。所以那夜我们才从开着的小门进去。”
“你觉得,那日约我的可是那位贵客?”高观音挑了一下眉。虽说高家是武将出身,但高晟那也是陛下亲赐的右骁卫将军。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勾引在深闺中的高家嫡女。
“对了,小姐,这几日那贵客又来蒲州了,现下还住在那含山寺里。”
“是吗?”高观音咧嘴笑了笑,“小巧,我们去含山寺,看看那人的真面目,如何?”
“啊?”小巧张大了嘴巴,怎么感觉小姐有点不一样了,胆子好像大了许多。
既然闭门谢客,含山寺自然没有人应门。好在高观音知晓,像这种小寺庙,总会有一两个小沙弥耐不住,挖洞偷溜出来。
“小姐,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洞口?”小巧无比佩服地看着她。
只见高观音将裙尾打了个结,方便自己行动。
两人钻出来后,便是含山寺的后院之处。
小巧帮高观音收拾好仪容,便小步跟在后面。
“小巧,你可记得当日我是在何处落水的?”
小巧想了一会儿,指着前方,回道:“当时小姐是上那边的小院,让我在门口守着。”
“好,那你照旧等着此处。我进去看看。”
“可是——”小巧不放心。
高观音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这大白天的,想必不会有事。”说完,便朝着小巧说的湖边而去。
含山寺的湖边果然风雅,遍布湖面的荷叶,衬着伫立的亭子,犹如名家手下的画。
正当高观音被眼前的风景所吸引时,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你……你是谁?”
高观音闻声缓缓转身,抬头与那人四目相对,顿时心口一阵慌乱。
是他!他为何会在蒲州?
男子在望向她时,眼里隐含着一丝丝期许与试探,转瞬即逝,让人难以窥探。
高观音俯身行礼:“不知此处有人,奴家走错了,这便离开。”说完,低着头,如同后面有猛兽追赶似的落荒而逃。
“爷——”顷刻,暗处的侍卫收起佩剑,走到主子后面。
“本王记得曾让你打探过右骁卫将军高晟的家眷,那位可是高家小姐?”
侍卫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点了点头:“是,那位便是高家大小姐高观音。”
“原来如此,难怪与她有几分相似。”男子望着远处,指腹摸着白玉扳指,吩咐道,“明日随本王去一趟将军府。”
“是——”侍卫俯首应道。
而逃出去的高观音坐在马车上,摸着跳动不已的心,浑身发冷。她本以为自己早已与那里没有一丝关系了,但今日的巧遇,令她觉得窒息无比。当她还是杨仪君之时,这个人便是她夫君的好弟弟,当今圣上的次子,晋王李晔,字珺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