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看起来很能白活的突厥队员道:“公子,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看起来还行,可眼底乌青,语调虚浮,早他妈的铁杵磨成针了哈哈哈...”
萧诚:“......”
这群男人被压着打了两场,心里肯定是不服气,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好机会,不好好踩怙踩怙对方怎么行?
本以为对方定然憋着火怒目相向,没想到抬眼望去,明策可汗居然在歪着头,笑着看他。
那笑诡异极了,一双黑里透蓝的的眼睛简直笑得弯了弧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可那两片薄唇却略微嘟着,好像...有那么点委屈?
这不是一般的委屈,而是男人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故意表演出来的那种示弱的委屈!
萧诚被盯得有些发毛,再次清了清嗓子,手里的月杖转了个圈,道:“我这帮兄弟粗俗,不知尊驾身份,还请不要见怪。”
“本汗乃天子,自然不会更这帮杂毛计较,只是你们中原讲究礼尚往来,入乡随俗乃远道而来之礼数。”明策可汗侃侃道,丝毫不见认真。
萧诚叹了口气,道:“本公子定当前往,负荆请罪。”
听到“负荆请罪”四个字,明策可汗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个邪性的笑容,道:“这倒不必,在你这里受的屈辱,寡人有的是办法讨回来,不过...”他用舌尖抵了抵上膛,又道:“你如果有这样的兴趣,本汗可以满足你。”
萧诚:“......”
这么叫满足他?啥玩意儿?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再开口,明策冲着唱筹员抽了个口哨,转身驶离,那唱筹员不知怎么下意识也就听他的话,大声道:“开局。”
随即战鼓齐雷,周遭还在犯嘀咕的人群再次沸腾。
......
萧诚自从十五岁长大个儿之后就经常更那帮朔州军户家的男孩子一起打马球,所以水平并不差。
说是不差,他观察自己打球得出的结论,他策马勾球一般都进,他所在的队伍一般都会赢,两边都抢着要他。
可他也能感觉出来,这帮突厥人打球更猛。
两边几波人马争抢一个球,他光是把球拢在自己的月杖边就已经很不容易。不过很快,他观察到了对方的队伍出现了一个缺口,从这里,奋力一击,以他的臂力,正好可以把球勾进对方的龙门里。
......
安昭华在不远处较为荫蔽一处包厢里,拿着一把千里镜看着赛场上萧诚的举动。
她接过旁边侍女递上来的葡萄,含进嘴里,那侍女平日里也在自家主子面前得了脸,本身也是个好热闹喜欢说话的人,此时就像借机搭个腔。
“请赎奴婢直言,此人虽没吃什么亏,可也没占什么便宜,也就是长得平头正脸一些罢了,拉过来撑撑场面可以,没看出打球多厉害。”
安昭华笑了笑,望了望身边的瑟珠,后者会意,食指指间抵了抵那侍女的额头,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往后接着看。”
那是女吐了吐舌头,略有不服的样子。毕竟她自己就经常打马球,在她看来自己和那些男人没什么差别,反倒因为身量轻盈,所乘马匹负担更小,故而更灵敏,所以经常在赛场上压那群男人一头。刚才听见主子似乎很看重着男人,所以产生了比试一番的想法。
可这人,也就是长的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但既然瑟珠姐姐都服气,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慢慢地,她也看出此人不显山露水的厉害之处了。
球只有一个,己方的人想争功,对方的人想截球。他必须把球框在自身附近,伺机而动。
其实本该团队合作的,但是这帮周队队员似乎对他并不友善,甚至还想坏他的事。这也不难理解,一来谁都想进个球,在都督面前露个脸,二来和这帮男人比起来,萧诚长得太过出挑了一些,这帮大老爷们看着他就烦,就想暗地里借接球之机撞他的马,想使点绊子让他吃吃苦头。
可他每次都能堪堪避开,一只手勒缰控马,另一只手挥杆控球,眼观四处,耳听八方,次次都能化险为夷,那球就像听他话一眼,谁都截不走。
突然,突厥队的球门处出现了一个缺口。
“是陷阱!”那侍女道。
安昭华淡淡道:“突厥人打球的惯用招数,诱敌深入,借机截球,反戈一击,我刚才吃了好几次暗亏。”
瑟珠倒了一杯冰镇的玫瑰露放在安昭华的手边,轻声道:“很难分辨这是陷阱还是偶然,突厥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早就做到人马合一,这一点吐蕃人都比不上。”
安昭华知道这是在替自己找补,轻轻碰了碰瑟珠那如水葱般的玉指。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萧诚的身上。
他到底会不会把球投入那个敌方故意留下的缺口呢?
赛场上人吼马嘶,马蹄声,风声,马鬃之间的擦撞声响做一团,身着兽皮和软甲的双方队员之中,那个颀长舒朗的身影如风中松柏,任尔东西南北,我自岿然不动。
很快,他靠近了那个缺口,挥动月杖,似是只轻轻一挑,马球竟飞的极高,冲向突厥队的龙门。
正当此时,一直隐匿在突厥人身后的明策可汗,如黑色闪电般骤现至球门前,借着马背竟腾空而起,旋转间带起的劲力跟随着月杖狠狠撞击在球上,本来就要完美落进龙门,此刻竟一下子就弹开。
“故技重施。”安昭华在场外拧着眉头道。
与明策打配合的突厥少年此刻踌躇满志,正欲接球,按照计划,这球会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周队球门中。
这小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败在我们可汗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