沇水女神感而有孕,诞双子,长曰风神,曰献,次曰云神,曰屏翳。
云神,无夷之苗裔。
云神,人面鸟身,居日旸之地,教民养鸡,煮海为盐,夙沙之始。
——节选自《风神》云神篇。
两个月唯一一天假期,演员们没人想出宾馆,倒不是不想,纯粹是连轴转两个月,每个都究极懒虫上身,不想动。
一半人窝被窝里补眠,剩下一半人合计了下,自己拍的剧自己还没看过呢,正好看看。
整座宾馆被不差钱的剧组包了,要看剧讨论剧情和演技当然要一起看,一半人呼啦啦跑到大堂里,让宾馆用大屏幕播放《风神》第一季。
与前二十集让人惊叹的超前两步的奴隶制VS超前一步的部落联盟的挂逼大战不同——即便挂逼大战也拍不了二十集,为了注水,导演拍了大量远古时代人的生活细节,加工食材、种地、狩猎采集、剖木为舟、制陶、捕鱼、赶集、换盐换亲、纺织、兽皮缝衣、打磨石器骨器、祭祀、篝火晚会、接生婴儿、月子雏形、死亡....知道的是拍神话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远古人生活复原,得亏演员颜值能硬控观众,不然谁受得了这么水的剧?——后二十集的风格一半沉重色调的剧情一半风景片。
风神回日旸半岛寻亲时,无夷也从新闻上看到了夙沙遗址里挖掘的新闻。
当然,夙沙遗址已经挖掘很久,无夷也不是第一次看,一直不感兴趣,直到这次,遗址中新挖出来一具尸骨。
尸骨生有天吴的六臂,却生有耳鳍,从骨骼来看,这是一个三代鲛人混血,除了耳鳍与鱼鳃,她已同化得与陆地生物无异。
犹豫许久,无夷也去了日旸半岛。
对无法无天的无夷而言,即便考古重地也拦不住她的闯入。
无夷对着尸骨静坐良久,隔壁考古专家们正在吵吵尸骨的检测结果。
不同地区的水土不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以从骨骼里的成分检测出尸骨的生活环境,从而了解死者是哪的人。
从骨骼成分与变形来检测,专家们惊讶的发现这家伙最开始应该生活在南方,后来跑到中原,再后来跑到了日旸半岛落户。
在远古那环境跑遍半个国家,这身体素质还是人?这是超人吧?
但这不是最有意思的,最有意思的是,尸骨的线粒体显示,她是现代人的母系祖先之一,并且这家伙的后人分布与拂晓、风神线粒体的后人分布高度重合。
好家伙,什么至亲死敌血脉大融合?
不论专家还是观众瞬间理解风神神话里为何一母同胞的双生子,风神的血脉只追溯到母沇,而云神则有一句无夷之苗裔。
也因为这一句,后世王朝给风神认爹时,比较大众的爹之一便是河伯,原因便是一个妈生的不一定一个爹,但双胞胎怎么可能不是一个爹?
考古发现这么精彩,剧组当然不能错过。
无夷静坐了很久,久到专家们都去休息后,无夷才道。“挺好,活下来了。”
虽然都是素人出身,甚至可能不久前还是文盲,但无夷的演员在演技方面很有天赋,说这句台词时表情很平静,眼神却有万千情绪,万千情绪在话音落下时归于欢喜。
不论后事如何,你终究活了下来,这就够了。
静坐很久的无夷离开了考古现场,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时遇到了同样与风神一起逛街的云神。
见到无夷,云神下意识喊了声母。
司瑾与导演选演员选得十分恶趣味,云神演员的容貌与风神、拂晓、无夷三个的演员都有几分像,确保让每一个观众都能靠眼睛理解啥叫至亲与仇人的血脉融合。
看到这张脸喊无夷母,不论无夷还是观众都很难崩。
这可不是虐恋小说里爱上杀父或杀母或杀全族的仇人,而是直接把至亲与灭族仇人的血脉融合产物端给你看。
有演员忍不住道:“虽然无夷部落罪有应得,但云神这张脸选的真是绝了,扎心扎出境界了。”
海巴夏靠着沙发道:“但在风神神话里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
历史毕竟不是小说,小说里男女主隔着血海深仇爱得你死我活,而历史是残酷的。
幸存者根本不在乎爱不爱,在生存面前,什么血海深仇都是虚的。
*
这年头每个部落都会有多个聚居点,永久性定居啥的,就算部落想,也得问问土地答不答应。
比起淇水流域,原生部落这一片靠海靠大河,可以捕鱼充饥,迁徙周期更长,有的部落甚至不需要考虑土地肥力这种主流迁徙问题。
坏处是,离海太近,又是河流下游,面临海浸与洪的威胁,不想喂鱼就得迁徙。
原生部落不止一处聚居点,且就算献不怕麻烦,将每个聚居点都挖一边,谁知道过去的百五十春秋里原生部落有没有发展出新的聚居点。
“罢了,来都来了,一个个挖过去,顺便打听消息。”
在挖了八十多天遗址后,献从其余部落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这一片的很多部落迁徙去了河流淤积出的新土。
沿海这里的土大多是尝一口跟吃盐没什么两样的咸土与贫瘠的山地,倒逼本地许多靠海部落无师自通用盐同不靠海的部落换粮食,但这不代表沿海完全没有可耕作的土地,大河泥沙淤积出的土地不仅能耕作,还很肥沃。
献记忆里,河流每隔几年就会冲刷出一小块土地,将海岸线向海洋推动。
挖出来的窖穴里的粟黍数量也证明着原生部落迁徙前已发展出尚可的种植技术。
献背着行囊向大河三角洲而去。
大河的河道并不固定,更准确点,激女河进入下游后就没有稳定的河道,在大平原随心所欲,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到入海口这里当然也不会规规矩矩。
献还在这里生活时,大河入海时分成了几十股,不论那一股支流的河道位置都岁岁年年不相同,百五十年过去,河道更是移动得鬼都不认识,而这种环境里,部落迁徙更是寻常。
翅膀很方便,别人需要走十天半个月的路程,献一两天就能到,搜寻部落也方便,却看到若干被摧毁的部落。
献从废墟里翻出一堆骨头,从伤口来看是在战斗中被杀死,从牙印来看,都被人啃过,啃得很干净,没有落下一点肉沫,骨头里的骨髓也被吸吮干净。
很节俭也很传统的部落冲突。
唯一的问题是,部落冲突往往发生在个别部落的人口饱和后仍旧增长迅速,而这块区域其它部落都撑破肚皮,消化不了这个部落的冗余人口时,因此部落冲突并不频繁,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次。
献继续翻了翻,很快在一只陶罐上看到熟悉的纹饰。
古朴的蛇纹缠绕在陶罐底部,陶罐上端还有一些数字符号。
“无夷历!”
“居然跑这来了?不对,就算有无夷部落的人逃到了这里,那么点人在穿过大平原后也不可能保持原本的战斗力,他们更可能是在穿过大平原后被这里的部落给吸收了。也可能是本地的部落在我离开后出于农业需求研究历,刚好研究出来的历也是一春秋二十四个月。”
才怪。
修历是所有会种地的部落的需求,但一个春秋有多长却很自由,都是二十四个月的划分,总长度也一样也太巧了。
“比起无夷的后人,反倒是因为气候变化从北方向南方迁徙的部落与本地部落发生冲突更可能。”
将能用的陶罐打包,献去寻找下一个部落。
三角洲的生态太好,沼泽与森林密布,不时能看到巨大的蜥脚恐龙,智慧生物的部落分布在其中便如一碗黍撒在地里。
直到夕阳西下献也没找到第二个部落,遂寻了个避风的地方休息,用路上捡的枯枝点燃篝火,将陶罐放在火中煮肉。
陶罐中的水沸腾后,被切成薄片的兽肉很快被烫熟,香气四溢。
肉片一熟献便迫不及待用树枝捞起肉片,好吃。
“今天就到这,大家休息一会,明天再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那边有烟火,是不是他们?”
“那么点烟火最多一两人,人数对不上。”
“就算不是,也可以问问,而且那也是最近的避风处。”
一行五人朝着烟火所在的避风处小跑而去,见一名大崽在吃东西,不由露出讶异之色。
虽然是大崽,但大崽也是幼崽,谁家幼崽一个人离开部落还跑这么远?
“大崽....”
献从肉汤中抬头。“汝好....”
献不解的看着五人从惊讶陡然转为惊喜的表情。
“是她,就是她!”
“抓住她!”
看清献的脸后,五名大人迅速交换眼神,很快有一名大人拿着木矛向献扑来,另外四人则分散开来,堵住了献可能的逃跑路线。
献茫然。“吾与汝等认识?”
五人的语言是很明显的北方语言,她在北方时遇到一个部落便会换点东西,认识的部落不少,见过的人更多,并不都记得,但也确定自己并未与哪个部落起过激烈冲突,让对方从北方迁徙到日旸半岛后还惦记着自己。
尽管疑惑,但献还是拿起了投石索。
羽翼展开,飞上高空。
大人显然没想到抓个幼崽还能有这展开,一时懵然。
投石索中的石头飞出,将猝不及防的大人打得骨折。
献取出第二块石头,投石索再次舞动。
尽管第一次见到长翅膀会飞的人,但剩下四名大人不是傻的,确定自己奈何不了这鸟人,朝四个方向掉头跑,然两条腿再怎么努力也跑不过去翅膀。
又两名大人被石头打断骨头,剩下两名在石头警告性的落在自己脚边后也确定对方无意杀人,遂果断认怂,停下逃跑的步伐。
“回来。”
俩人老老实实的走到篝火边。
“武器扔下。”
俩人扔下木矛。
“全部武器。”
俩人将身上的石头、投矛器、投石索、石刀尽数取下扔在地上。
“去将你们的同伴背回来。”
俩人赶紧去将重伤的两名同伴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