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盯着影子,从长变为短,又变长,再变短,而魏之铭的影子,紧紧贴在自己影子旁。
他说得很安静,清澈的声音响起:“魏之铭,好像和你一起走过的路,时不时就会离经叛道。”
魏之铭无可否认,他向秦然的肩膀那儿贴了下,又离开,贪恋多一秒钟的安心感。
秦然将那段记忆拉到他面前讲:“我记得我第一次翘课就是因为你,当时我俩还遭老师好一顿训。”
“没供我出去,后悔了吗?”
“我后悔也没用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况且我们是好朋……”
“好朋友”这个词卡在了嗓子眼,秦然迟迟说不出口,内心似有鬼作祟,扼住他的喉咙,思来想去还是换了另一种说法。
“……况且我们都认识了四年多了,不同甘总得共苦吧。”又不是结义,说得这么这么沉重干嘛,秦然后悔地咂嘴。
魏之铭很轻地“嗯”了声。
学校侧门离巷子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两人却耗费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找好了吃夜宵的地儿。
为了防止碰见老师,秦然特地挑了个看起来人少的店,果然进门只有老板娘一人在营业。
老板娘见来生意,热情地招呼起来,倒了两碗紫菜蛋花汤来:“两位小同学想吃点什么?”
晚上不宜过多荤腥,不易消化,秦然清楚自己的身体,指尖落在菜单的某处:“鸡蛋面吧。”
老板娘应了声“好嘞”,匆匆赶往后厨忙活了。
魏之铭拿着另一份菜单,安静几秒后接了句:“老板娘,再来份银耳羹。”
“好嘞,小同学等等噢。”
秦然打量魏之铭,又想他晚上吃了些什么,问:“你忍不住也加餐?”
魏之铭摇头,故意惹他:“送给病号喝的。”
“呸,你咒我呢。”秦然刚想跳起来给魏之铭一个脑瓜崩,门口又来了新客人,他只好作罢。
不久,老板娘便端着鸡蛋面和银耳羹一起出来了。
食不言,魏之铭从认识时就提醒秦然,他却总改不掉这个坏习惯,没吃几口就开始扯东扯西了,一会儿押期中考的范围,一会儿又讲秦九舟的近况,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两人间仿佛根本不存在那段一年的空窗期。
秦然滔滔不绝地讲,魏之铭耐心地听,时不时可以插上几句嘴,说到意见统一的,秦然会大笑开怀,连忙说好几句“只有你懂我的梗”,反之则是凶巴巴地反驳“你脑抽了吧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
一顿夜宵的时间,折腾到路上几乎没人,街巷的灯也熄得差不多了,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回校的路上消食。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年纪看着比两人稍大,他们的双手十指相扣,紧紧依偎在一起。
秦然与魏之铭不约而同地往各自身侧挪动步伐,恢复了平常社交距离。
翻墙的地点难寻,两人开着手机手电筒一顿好找,终于在梧桐密布的角落发现了那面低矮墙体。
谁也说不准是否真的会有查岗的站在这里守株待兔,魏之铭选择打头阵,探探风头。
确保周遭无人后,魏之铭开口:“没人,进来吧。”
秦然干净利落地翻过墙,顺带掸了下裤子上蹭的墙灰。
得快些赶回宿舍楼了,临近熄灯的点,加快脚程差不多三分钟之内能跑回去,秦然见魏之铭还不紧不慢的溜达,干脆拉着他的手开始奔跑。
只要穿过这片紫藤,再跑个半分钟就能到宿舍楼,离经叛道的后果就是两人在尽可能的时间里弥补,换做是往日的秦然,他一定会紧张不已,可现在有魏之铭和他一起犯事,内心跟壮胆似的,什么也不怕了。
两人跑进紫藤小径,呜呜咽咽的哭声率先让两人停下脚步。
秦然吓得大喊“我靠!”,身体失去重心往后栽,直直摔进魏之铭的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险些让魏之铭也没站稳,环着秦然的身子踉跄好几步,才堪堪维持住两人平衡。
长椅上亮出幽幽的电子蓝光,照得椅子上的人阴森可怖,秦然惧怕中分辨不清人的五官,扯魏之铭帮忙看。
着实是大晚上吓人,光线极度不充足,魏之铭单手拢着秦然的肩,仔细端详许久也不知所云,长椅上的人略带哭腔,委屈地喊:“秦哥,大佬……是我……”
相处了半个学期的舍友两人还是听得出声音的,秦然冷汗吓得直冒,捏住魏之铭手心的掌心沁出一冷汗,确认是活物杨烁后,秦然才回光返照。
“杨烁???你怎么在这里???”秦然凑近看杨烁满是泪痕的脸,还有他的鼻涕快憋不住直流。
杨烁支支吾吾半天,情绪不稳定地凑不出一个字来,豆大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淌。
秦然这一吓把熄灯的事忘了个精光,魏之铭看电子表,担心三人都不在601会吃处分,提醒惊魂未定的两人,还有两分钟熄灯。
话音刚落,秦然二话不说拉着两人的手不顾一切地往宿舍楼冲刺,比平常体育课百米冲刺都要快,如果现在有秒表,魏之铭真想记录,看看秦然能不能打破全校的短跑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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