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干嘛……”笔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秦然头埋得很低很低,像是要将自己嵌进书本里。
魏之铭去敲他的脊椎,秦然惊了一惊,快要跳起来打他:“你敲我背干嘛!”
“眼睛,想不想要了。”魏之铭指了指桌面上眼镜盒,又指向自己的双眼,“还是说想和我一样,写题裸眼看不清就需要戴隐形眼镜或者眼镜。”
“……哦。”
原来是纠正自己的坐姿,秦然短暂地安下心,刚刚背上的触感真叫人心惊胆战。
魏之铭将秦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回忆中考后的那段日子,没有在秦然身边的那段,空白的内容。
“我现在讲我出国的原因,还愿意听吗?”
请求的语气又出现了,和住宿那天一样的,委曲求全的感觉。
重逢的那天过于突然,各种情绪夹在在一起,当时的秦然无心去听魏之铭做任何辩解,只觉得这场友情是自己一厢情愿,可后续种种迹象表明,魏之铭的性格和以前一样,行为习惯也不尽相同,虽然可能兴趣爱好或者性取向什么的有变化……总而言之,魏之铭不像是随意来随意去的人。
出国另有原因,秦然后来也想过,既然魏之铭趁机提出,干脆就地解决,但又不太拉的下脸,几秒后扯出个模棱两可的话:“随你,你愿意就说不愿意就不说,我又不是非要听。”
“我想说,因为怕你误会。”魏之铭垂眸。
秦然迷茫地看他:“误会什么?”
“误会我是故意走的,其实我根本不想离开你。”
寂静的卧室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秦然只觉心跳加速,挪动椅子发出点声响,好让自己安心。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复魏之铭这一句充满重量的话,脑海中逐渐无法定义他们的关系。
是简单的好友,同桌,邻居,还是某些无法定义的身份,秦然无从得知。
魏之铭盯着秦然鼻梁左侧的那颗小痣,如果不是近距离,旁人都难以发现,可从很久前起,魏之铭就记着这颗痣,当做隐秘的秘密。
秦然捏着走珠笔,毫无心情往下写题,烦恼地揉头顶。
旁边的人见他沉默,继续说:“家里提前一星期告诉我,考完的后一天要给过世的奶奶扫墓,我就连夜赶回去,结果走完仪式后,我被父亲通知在国外安排好了学校。”
秦然久违地抬眸去看魏之铭,魏之铭的眼神飘在窗外,安静地回忆与诉说那段空白的一年。
“我试过反抗,可扫墓在外的那天,我的任何通讯设备都被损毁了,出国前我把攒下的钱交给小姨,但一部分都被父亲断了。”
“所以那一年,我都没有办法联系你,我后悔为什么没有记你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任何一个初中同学的号码,就这样的阴差阳错,跟你分道扬镳。”
怎样安慰才能有效,每个人的家庭环境都不一样,秦然无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他放下笔,身体悄悄往魏之铭肩膀那儿贴了贴,以作安慰:“你开始不是说给我设亲情号了吗,忘了就忘了,没多大事。”
秦然不想刺痛魏之铭的伤口,尽可能地压下想损人的欲望,改用委婉的方式去表达。
内心的不安感被秦然手臂传来的体温与话语消除了大半,魏之铭不由地感叹:“不会忘了。”
从重逢的那天起,魏之铭就暗自发誓,再也不会弄丢任何关于秦然的联系方式。
谈到他很少提起的父母,魏之铭的神情淡漠:“父亲固执地将我看做家业的工具,让我走他认为正确的路。”
需要时用他,不需要时便把他扔到看不见的角落,不闻不问,冷淡又疏离。
在秦然无法触及的地方,原来有这么多都是魏之铭经历的,亲耳听到还是难以置信,他如何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
秦然的眼前仿佛闪过好几段不属于他的记忆。15岁的魏之铭在半生不熟的地方独自生活,没有任何人的帮助,独行在自己的路上。
他总是独来独往的原因,也只不过长着张不属于那里的脸而已,这个年龄段,常常会因为无法融入而选择自我。
“一直不和你说,是因为我的家庭自始至终没有和睦过,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他们间没有感情,而是冰冷的利益关系,这样畸形的系带迫害了很多人,我也在其中。”
“好在后来,我表面安分守己,假意迎合他们的安排,认真学习,暗自筹备好一切后,我才偶然得到机会去联络小姨,让她里应外合去欺骗我父母,给我提供回国的帮助。”
原来是这样,前因后果串联起来,秦然都通透了。魏之铭消失的那一年,自己在逐渐淡忘这段铭心的友情,而他却活在麻木中,活在父母的监视中。
魏之铭垂眸,用余光望秦然,语气变得柔和:“再后来,我去找你,你搬家了,问了你以前的邻居,说是一年前搬走的,学校我没有打听,和小姨商量后选择来a高。”
他在赌,赌初中名列前茅的秦然,一定实现了他们共同的目标。
听到这儿,秦然禁不住问:“你就这么确定我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