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心跳如擂鼓,只觉耳边轰鸣阵阵,眼前似乎有两个小东西在上蹿下跳,没等他看个明白,入定被强行打断的反噬已经不由分说的从内府中汹涌而来,凌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吐出来他视线才勉强清晰了些,封闭了许久的五感终于慢慢回归,凌渊这才惊觉耳边轰隆的声音并非是他的心跳声,而是真实存在的雷鸣!
窗外的竹林在风雨中尖叫摇摆,窗户不堪风雨侵蚀,已经被掀翻在地,雨水纷纷倒灌进小屋,只有凌渊所在的床榻还算干燥。
凌渊心里一咯噔,直觉出事了,他一低头,发现那两个小东西是两只耗子精,它们痛哭流涕的对着他吱哇乱叫,方才入定中听到的耗子叫很明显是它们发出的,凌渊艰难的一撑身体,手掌狠狠压在床榻上,手心猛地刺痛,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他连忙摊开手心一看,下一秒脸色立刻变了,他手里竟然是一株迷魂草!
这种东西会让人深陷梦境难以自拔,用的计量足够多,甚至能让人彻底失去意识,沦为活死人,少量使用则有安神固魂的效果,即可医用也可害人,凌渊儿时尝尝半夜惊醒,师父便会给他点一根安魂香,制作安魂香的其中的一味药材便是迷魂草,凌渊不可能认错。
所以是谁要迷住他,又不是为了害他,只是把他困在梦境中。
这凌霄派,谁又有这样的本事!
凌渊几乎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像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道闪电凶残的落在后院竹林里,大雨倾盆而下,耗子精吓的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凌渊却眼都没眨一下,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下一秒却腿一软,重重的栽在地上。
耗子精吓了一跳,连忙去叼凌渊的衣服想拽他起来,凌渊艰难的挪了挪手指,发现自己竟然四肢无力,看来迷魂草的功效还未散尽,师父这是铁了心要把他困在小院里。
这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此时正坐在春草塘的水心亭中,他把昏迷不醒的观天放在柔软的蒲团上,以观天为中心铺开了一副巨大的阵法,阵法复杂的根本看不清上面的纹路,眼看远处的雷鸣已经渐渐逼近,无拘真人的最后一笔也终于落成,下一秒阵法便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强光,一个柔和的光圈出现在观天的周围,把他牢牢的包裹在其中。
掌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气还没松完,第一道雷劫已经势如破竹的劈了下来!
大概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了,只是第一道天雷落下,便与阵法撞出了可怕的金石之声,春草塘的水面瞬间开始上下翻涌,娇嫩的荷花来不及瑟瑟发抖,已经化为了飞灰,这水心亭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纹丝不动,一点裂纹也无。
无拘真人脸色难看了一分,但腰背仍旧挺的笔直,甚至还有闲心和人事不知的小弟子开玩笑,“唉,本来第一场雷劫就该来水心亭的,谁叫你小时候半夜非扒着你师兄不放,害的为师只能在竹林里凑活,结果你渡个劫毁了一大片竹林。”
轰隆!第二道雷劫紧随而至,无拘真人话说到一半卡住了,艰难的抗过这一道雷劫才开口把后面的碎碎念补上:“你这……小败家子,凌霄派损坏的财物你……怎么赔啊,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被掌门一个桂花糕放倒了,给了碎碎念的掌门一个无知无觉的后脑勺。
无拘真人嘴上碎碎念,也不耽误他动作飞快的摆阵固阵,这一场天劫压抑数年,来势汹汹,明显是冲着这无知无觉的小娃娃的命去的,无拘真人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一年前便开始在水心亭中布阵,但真到了决一死战的这一刻,他也仍旧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替小弟子抗过这场雷劫。
但身为师父,若是连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岂不是太过没用了吗?
大不了损他个几百年修为,没了再炼就是,他就不信了,自己还能被这天雷劈死不成。
无拘真人猛地推出一道灵力,手中金光直冲观天而去,灵力汇入阵法的一瞬间便暴涨了几倍,天上雷鸣竟然被压制在数尺之外,那一刻春草塘的水面仿佛都静止了,掌门脸色不变,紧接着双手变化莫测地掐了一个复杂的咒语,春草塘只静止了那么一瞬,下一秒便开始随着咒语振动起来,以水心亭为中心,开始向外辐射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像是有什么被压抑了千年的东西要破水而出!
掌门的眉心突然出现一抹红痕,猩红的几近刺眼,仿佛他脸上所有的血色和生气都汇入了眉心那一点,无拘真人猛地睁开眼,爆发出一声苍老的怒喝:“起!”,这一声犹如洪吕大钟,仿佛不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而是从整个凌霄山的四面八方出现的,水面立刻便卷出一道巨大的水柱,直冲天雷而去,竟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水龙!
凌霄山动,封山大阵似乎都在颤抖,水龙睁开了眼睛,庄严肃穆的盯着头顶来势汹汹的雷劫。
掌门巍然不动,在风雨中淋成了一只仙风道骨的落汤鸡,他恭恭敬敬地跪地行了个大礼,一字一句道:“请祖师在天之灵,保佑我凌霄血脉,共抗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