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方琪回家了,但谢晗发现方琪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不用再每日按时起床、按时回家,随心所欲,似脱缰的野马,好不自在。
今日,他早早离开家,来到公署办公。
“谢老弟,大事不妙。”
孟叶急匆匆进前堂时,谢晗正盘坐在案几前处理堆积的案件官司,闻言,头也不抬的回道:“这破地方能出什么大事?”
边城三天两头就有土匪滋扰,谢晗已经屡见不鲜了。
“校事府的黑甲军把总旗所围住,说是要请你去喝酒。我见李校事来势汹汹,只怕喝酒是假,找你麻烦是真?”孟叶摸着下巴,语气透露着几分焦虑,前几天谢晗才故意射伤了李屿淮的手,这李屿淮怎么看都不像善茬。
“去他娘的瘟酒!”谢晗一脚踹翻案几,一抬头,就看见玄色暗纹蟒袍扫过门槛,李屿淮腰间那枚狐毛玉坠轻轻摇晃 ,像极了塞外雪原上等待猎物的白狐。
“谢大人好大的火气。”他将脚边谢晗刚才踹翻的一本案卷捡起,丢在一旁桌子上,前几日被谢晗射伤的伤口依然鲜红,在晨光中格外刺目,“本官新得了几坛龟兹名酒,想请谢大人……”
“李校事是要拿酒水洗眼睛?”谢晗暗讽李屿淮看不清他的厌恶,“那日演武场的黄沙,可还迷着大人的眼?”
知道谢晗不愿和他饮酒,李屿淮改变策略,“谢大人说笑了。本官今日来,是想请教昨日那批失踪的军粮……听说最后经手的人,可是谢大人麾下的驿卒?”
谢晗再次将面前的卷宗往李屿淮面前一推,冷道:“李屿淮!李校事府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李屿淮扶正摇摇欲坠的案卷,笑道:“圣上钦赐纠察百官之权,还请谢大人今日午时,到醉仙楼天字阁说明情况。”
谢晗去赴宴了,他将最后经手人属于蒋荣麾下的证据甩在李屿淮面前后,径直离开。
翌日,一纸调令如惊雷炸响军营。
“哎,你们听说了吗?蒋荣升官了!”
“可不是吗。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小旗官,又没什么军功,好端端地怎么他升成总旗官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还不是因为那一位得罪了夏国来的校事大人。听说啊,这次是李校事亲自下得令,谢大人要倒霉了!”
“可不是嘛,李校事果然很讨厌谢大人……”
孟叶的预感非常准确,自那一日谢晗在醉仙楼拂了李屿淮的邀请后,李屿淮不仅没有追究蒋荣手下与粮草消失案的关联,反而下了调令,直接将谢晗的死对头蒋荣升成了谢晗的上司。
“李校事这步棋当真阴毒。”营房内,孟叶急得火烧眉毛,对着谢晗道:“蒋荣上任首日就要清查小旗军械,明摆着要给你扣个监守自盗的罪名。”
谢晗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佩剑,眼底冷意弥漫道:“三年前河西大捷时,蒋荣私扣战马三十匹的账本,该派上用场了。”
当夜子时,万籁俱寂,张府后巷原本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突然戛然而止。
张员外满脸惊恐,双眼死死盯着那把架在颈间的锋利匕首,冷汗瞬间浸湿了身上的绸衫,声音颤抖不已:“大爷饶命啊!那……那张银票,实在是蒋总旗逼我们收下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闻言,蒙面人冷哼一声,猛地扯下面巾,竟是孟叶的亲卫。他冷冷开口:“蒋大人说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了结,留着活口始终是个祸患。”
张员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身旁的家人也都吓得泣不成声。
待张家人哭哭啼啼地捧出那只檀木匣时,躲在暗处的谢晗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犹如蛰伏已久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上钩,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总旗官的就职宴上,灯红酒绿,丝竹声声。
蒋荣正半敞着蟒袍,玉带还未系好,一派悠然自得准备享受宴饮之乐。突然,谢晗带着二十名身披重甲、气势汹汹的士兵,猛地踹开大门闯入厅中。
谢晗眼神冰冷,扫视一圈后,冷笑道:“蒋大人可真是好雅兴啊。”说罢,他扬手将一本染着斑斑血迹的账册狠狠掷在案几之上。
那账册落地的声响,惊得一旁正在献唱的歌姬手一颤,手中的酒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酒水泼洒了一地。
“三日前,你派人将张氏满门灭口。蒋大人可曾想到,他们拼死写下的血书,如今已呈现在李校事的案头?”
蒋荣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惊恐之下,脚步踉跄着连连后退,慌乱中竟撞翻了一旁的烛台。
烛火瞬间点燃了桌布,火舌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将李屿淮的那道亲笔调令吞噬其中。
“你以为李屿淮会保你?别做梦了!”谢晗脚下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地上的官印被靴底无情碾碎,“蒋荣,你不过是李屿淮用来激怒我的一颗棋子罢了,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