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保佑啊,哎呦真下雨了!”
“快快快,回家接点雨水去,龙王保佑啊!”
不知隔了多久的一场雨,终于酣畅淋漓地落下。
人潮散去,台上的知州虽疑惑但面带笑容地走下来,迎面遇上傻站在雨里的两人。
“明泽啊,前几日就听说你要来,这不赶巧了,下雨了哈哈哈哈。”
“欧阳先生,这位是我的好友,姓江。”白砚回神,向欧阳广介绍江玉织。
“知州好。”
“好好好,都好,我先回州府,你俩别在外面淋坏了,就明泽那破身子。”
“欧阳先生,我很好。”白砚看在他高兴的份上,没和他计较。
“嗯嗯,你很好。我先走了,不然你爹又要说我偷懒。”
欧阳广就差在雨里跳起来,四十多岁的人,此刻激动地像个孩童。
白砚拉着江玉织的手腕,来到最近屋檐下避雨。
沉默无言。
白砚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江玉织则在想怎样才能再见那条龙一面。
“玉织,龙真的存在吗?”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穿过重重雨幕,定在被雨点砸花的海面上。
“你看到什么了?”按理说白砚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是个被社稷图附身的凡人,可现在这样问又很奇怪。
江玉织没有正面回答。
“可能我出现幻觉了吧,我是不是病的更重了?”
雨势没有减小。
“怎么会,或许……你想看点不一样的东西吗?”
雨点重重地打在白砚跳动的心脏上,直觉告诉他,若是应下,他的世界将会面对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砚下意识地点头,这是一个契机,是一个真正融入娘子世界的机会。
“好,带你去。”
江玉织此刻魔怔了一般,许是被热烈的人潮感染,想同白砚共观壮阔雄浑的龙王出海,也想让他知道,这场雨落下的真正原因。
江玉织的愧疚积攒很久,不想再隐瞒眼前赤诚的男子,白砚真心待她,她却将人当做稳定气运的工具。
爬上高高的木台,站在整个海边视野最好的地方。
其实江玉织并不知道怎么引龙王出来,先学着谢必安的样子,布下掩人耳目的结界,以免外人看见,引起恐慌。
翻飞的手指,流转着丝丝缕缕的暗光,白砚已经能感觉到江玉织指甲一闪而过的气流,看得不真切。
安魂铃的响动就没停过,江玉织索性卸下鬼遮眼的术法,将奇异晃动的铃铛显露在白砚面前。
这是?先前那个铃铛,原来一直在响啊。白砚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每回瞟过娘子腰间,都不见铃铛晃动。
说来也算是个意外,社稷图修复一部分,鬼遮眼对白砚效用不大,起一个掩耳盗铃的作用。
江玉织身上疑点太多,白砚干脆全都忽略,除了时常怀疑自己幻听。
不等江玉织思考下一步做什么,平静的海面陡然掀起惊涛巨浪,有什么东西要从海里出来了。
一颗巨大的龙头猛地钻出,半截龙身探向木台。
江玉织惊地后退两步,不忘把白砚护到自己身后。
龙头有两三个人高,喷出的鼻息,温热而干燥,没有恶意,像是在辨别身份。
白砚哑然,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龙王,居然是真的。
那么,娘子神奇的术法,她真的是天上来的仙姝吗?
白砚的视线缓慢地挪到挡在他斜前方的江玉织的侧脸上,眸子里逐渐染上火热。
“图灵?你怎么分裂成两个了?”低沉悠远的女声从龙嘴里传出。
“都怪我,是不是因为你把力量分给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龙快哭出来了,狰狞的面庞硬是显露出点急切。
“抱歉,我们不是他,图灵……确实出事了,不过应该不是因为你。”江玉织猜测,龙说的应该是何稷。
“可是你们身上都有图灵的本源气息。”
“因为他出事了。”
龙不愿意相信,事实上她原本只是一条弱小的,越过龙门的锦鲤,能守住这片海域,也是源于何稷分出小部分力量给她。
天地气运衰退,真龙一族早就式微,没人知道龙族躲到哪里去休养生息了。
龙锦化龙,逆天而行。
其中不乏何稷的功劳在。
当初何稷从江家离开,一路南下,想要躲避追杀。
左淮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彼时,何稷已然快支撑不住正常的气运流转,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们连他化形都未察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发觉地上的异常。
正巧一尾修炼千年的锦鲤,即将跃龙门入海化龙。
何稷明知她不可能成功,即使跃过龙门,也不会有足够的气运供它化龙。
何稷快散了,体内不剩多少力量,给龙锦几分,望她顺利化龙后能护着左淮的百姓,至少不要让海难、旱涝同时席卷这座沿海的州县。
龙锦应下,立誓言,她在一日,大海必不会有威胁到左淮的那一日。
拼着最后的生机,看着龙锦化龙,何稷施法遮盖天地异象后,彻底消散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