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偷偷观察江玉织的神情,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稍微松了口气。
“你快回去吧,别让殿下等。”江玉织得到想知道的,一点也不留人。
“我走了,玉织,明日府衙会贴出告示,我们一起去看?”
“再说吧。”
说是这么说,第二天白砚来接她的时候,江玉织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本想叫上谛听,这狗在外面疯玩一夜,成了半个京都狗狗的老大,现下在江玉织的房里睡得不省人事。
布告栏遍布京都各个人群聚集的地方,他们去的是府衙门口那个。
此时,布告栏前已经围了一些人。
识字的衙役见人多起来,就会开始读刚贴上的公告,以免传达不到不识字的百姓。
“即日起,凡城门杀人案受害者,皆可依据平安医馆开具的伤势文书或府衙的讣告,至府衙帐房先生处领取官家下发的补偿。
另,出具讣告,家中可免税三年;医馆诊费由官家资助。”
消息在百姓间传了一圈,难得的好事,不少人都面带喜色,打算赶紧去医馆验伤,好领银子补贴家用。
张沈两家娘子自然在,没什么表情,木讷地转身就走,互相搀扶着。
衙役许是认识她们,放声招呼,“两位娘子!你们铺面的租金和税,账房已经办好了,日后好好经营,必能蒸蒸日上。”
两位娘子顿住,没有多做停留。
“是你授意的?”
江玉织和白砚站在角落,目送她们离开。
“不过是省得她们多跑两趟。”
白砚漫不经心地应答,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侧脸,又在江玉织扭过头看他时,若无其事地挪开。
“我想去看周家母子。”
“好,我陪你。”
“还以为你要劝我离他们家远点。”
“近来我派人跟着他们,暂且没有异常。”
但凡是娘子的请求,白砚都不想拒绝,做好万全准备,没有什么是行不通的。
城门口的布告栏,人群刚散去不久。
这场祸事中,独独周家没得好处,在世人眼里,周泉是名副其实的凶手,鲜少有人靠近。
有些帮忙阻拦被误伤的流民,收拾好东西,打算领了补偿去城里做工,官府会提供一个月的免费住处。
有些因为胆小,没敢帮忙的,满眼羡慕地注视他们离开。
城里的活计,月钱要比城外去林场、砖窑的高很多,且不用起早贪黑,会轻松很多。
他们一起逃荒的,有几个识字,更是早早就进程去,现在指不定都过上好日子了。
周家母子俩住的砖房两边已经没人了。
问过其他躲着周家走的流民,才知道,那两家同周泉关系不错,出事前常互相帮忙是常有的事。
周泉砍人的时候,是这两家人最先上去阻拦,伤势不轻。
公告出来之后,受伤的本就在医馆,家人一琢磨,索性直接搬到城里去。
两家人有情有义,虽然被周泉伤了,见周家母子孤儿寡母的,还是留了点粮食给他们,两间空屋子也没人敢住。
谁知道周家儿子会不会像他爹那样发疯。
江玉织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去左淮。
白砚现在的状况比之初见时更加稳定,社稷图辐射的范围扩大是必然。
至于具体多大,就得麻烦谛听走一趟了。
到时候不能留织一二三四看守铺子,没有大鬼或者谛听之类的瑞兽镇着,受伤的鬼差怕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又不受谢必安结界的管束,容易误伤左邻右舍。
正好带上帮她分担一些琐事。
周家母子是很好的选择,既能把周勇放眼皮子底下盯着,也能替周泉照顾他们。
附在凡人肉身上的普通鬼,是无法突破结界的。
周娘子不在砖房,说是去林场那边负责给劳作的人做饭,周勇跟去帮忙,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江玉织靠近屋门,发现门并未上锁。
思索片刻,还是推开进去了。
简陋狭小的空间,勉强够两三个人居住生活。
靠墙的是砖砌的炕床,没有烧火的口,做成这样应该只是为了节省位置,供更多人下榻,并不能取暖。
一张瘸了条腿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粗制的陶碗。
地上没有铺砖,临时盖的房屋顾不上那么多。
母子俩打理地井井有条,看得出是个齐整人。
“玉织有什么想法?”白砚见她久不出声,游离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不放过任何细节。
“嗯?我想请周家母子帮我照看铺子。”
“……是人手不够吗?”
“过段时间,可能要出趟远门,还是雇点人的好。”
“去哪儿?”白砚突然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形倚着门框轻轻震颤。
“好好的,怎么又咳起来了,我就是去左淮看看……我家在那儿。”倒是给自己编了个完整了的身世出来,江玉织在心里自嘲地笑笑。
白砚说派人查周家不是假的,能不知道周家就是从左淮来的吗?
难怪娘子对他们如此关心,原来是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