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穿小包里带的谢必安给买的新衣服的江玉织,盯着白砚躲闪地眼神,发红的耳朵,神使鬼差地说了声好。
一件深蓝包边的象牙色襕衫,穿在江玉织身上有些大,用束腰的绳子收紧,又从小包里找出固定用的绳带,就这么趴下马车。
没想到白砚身子看着单薄,骨架倒是大。江玉织打量着身上的衣服。
守在外面的白砚,见她下来,耳朵更红了,隐隐有向脸上蔓延的趋势。
“玉,玉织,穿着可还舒服。”啊,我在和娘子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简直是个登徒子!
江玉织轻笑一声,按耐住想逗他的心思,正经道:“料子不错,不愧是白家布。”
“咳咳,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怎么咳嗽了,身体又不舒服?”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身体不舒服。
“没。”白砚看也不敢看她,埋头朝前走。
“那是什么?走这么快干嘛,明泽你怎么不看我。”明泽,有点可爱。
你追我赶地回到火塘,白砚顿住,身后的江玉织差点撞到他背上。
绕到他前面一看,又变回个正经人的样子。
江玉织扭头,发现阿昭边上站着一个妇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原来是有人在啊。
“这位夫人,还有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江玉织礼貌地展现出一个客气的笑。
妇人搓着手,嘴巴动了几下,她第一次面对看着是富贵人家的大人小姐,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不会引人嫌弃。
阿昭正准备帮忙解释,那小男孩先开口了,“大人,我们现在水里捞了很多鱼,想是从您那儿赶过来的,给您送过来。”他侧过身,身后是一大桶活蹦乱跳地鱼,挨挨挤挤地几乎要跳出来。
“鱼是你们捞的,自然归你们,给我送来干嘛?”江玉织属实疑惑。
“可是……”男孩还想说些什么,江玉织想到她本来就要去找流民问问命案的事,就送上门来两人。
“要一起烤鱼吃吗?”
“不用了大人,我们……”男孩话还没说完,肚子里传来“咕”地一声长鸣。
他的脸瞬间涨红,那妇人也被吓到,连忙要跪下,被阿昭一把拉住。
顾忌小孩子的尊严,江玉织憋住没笑。“这不是饿,来吃点吧,我请客,不对,是这位公子请客。”
白砚顺从地颔首。
尴尬地两人被阿昭安排着紧巴巴地坐在矮凳上。
“我姓江,这位公子姓白,我俩不是什么大人,寻常称呼即可。”江玉织和蔼可亲地介绍着自己和白砚,希望能与他们拉近点关系。
妇人缓过劲儿来,终于没让男孩一个人顶在前面,”江小娘子,白公子,我们农户人家没什么见识,还请不要见怪,我夫家姓周,这是我儿子周勇,那一桶鱼我们只是捉的时候碰过,您别嫌弃。”
周娘子固执地要把鱼给她,江玉织只好随便寻个由头应付,“这样,我想问你们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我,鱼就当作报酬了,好吗?”
“诶,好好好。”得知是自己的报酬,周娘子才欣喜地应下。
“你知道,砍死人被带走的那个犯人吗?”
话一出口,母子俩忙站起来,又要跪,阿昭拉都拉不住,江玉织要去扶,也不肯起来。
周娘子按住周勇,一起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大人,大人,我夫郎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平日里多憨厚老实的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发狂了要砍人,我们母子俩什么都不知道,求大人饶了我们吧,求求大人了。”
“你先起来,孩子还小,你别按他,你能跟我说说,你夫郎那天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吗,冷静点,我不是来抓人的。”江玉织的直觉告诉她,事情肯定不是像白砚说的有人煽动那么简单。
普通人想不到神鬼之说上,但鬼不一样。
“阿昭,扶周娘子坐下。”
阿昭任劳任怨,卯足了劲儿去拽,母子俩卸了力气,顺着他的胳膊站起来,仍是不敢坐。
“我,我夫郎叫周泉,他就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人,真的,我……”周娘子语无伦次地说着颠三倒四的话,白砚刚想打断她,免得浪费娘子时间,周勇就先踮脚伸手他娘的背。
“我来说吧,我们一家逃到这里之后,我爹听从官府的安排,去林场上工,每日和其他人一起鸡鸣时出,黄昏时回。
我爹对我们很好,有什么吃的用的都先紧着我和娘,邻里有什么能帮的他都帮,很少红脸,你们不信可以去砖房那问其他人。
出事那天,我爹前一天晚上突然肚子疼,在床上得冒冷汗,第二天早上,我娘给他去和工头请了假,想要休息一天。
谁知我爹起床之后,肚子不疼了,但是整个人阴沉沉地,也不说话,我跟娘都以为是他身上难受,没在意,知道城里的人来施粥,本来我娘让他在屋里等,他非要自己去排队,拿着斧子就走了。
我不放心,偷偷跟在后面,排到他的时候,他就突然往人脑袋上砍。
我觉得他不是我爹,他眼睛是红的,脸是扭曲的,我爹从来都不是这样。”
周勇用近乎冷漠的语气陈述完他看到的一切。
江玉织只想着周泉的不对劲。
白砚注意力却在周勇身上,这个孩子,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