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问题在我的脑中炸开,我却一个也问不出口,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手连着胳膊抖的不像话,眼睛慌乱的在屏幕上扫了一圈,放在鼠标上的手无意识地滑动了好几下,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
我手忙脚乱地点了挂断按钮,匆忙下了线,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鼠标上不停发抖,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颤,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胸口发紧,喘不上气来。
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飞,嗡嗡作响,我弓着背,整个人缩在网吧的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爸妈的嘲讽声再次袭来“你以为人家大学生真能看上你?”我猛地一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那声音还是阴魂不散地在脑海里回荡。
我僵在椅子上,愣了好久,呼吸才渐渐平稳,可心里的酸涩却翻涌上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抬手捂住脸,喉咙里挤出几声压抑的呜咽。
“真没出息。”
我咬着牙骂自己,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
“哭什么哭?”
“有什么好哭的!”
别哭了,真没用,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
我仰起头盯着网吧泛黄的天花板拼命眨眼,硬生生把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
还好,我坐在网吧的角落,没人注意到我的狼狈,我盯着屏幕愣了几秒,深吸一口气,重新登录了扣扣,机械的记下邵婷婷的扣扣号,目光却不自觉的瞥向特别关心那一栏,江亦的头像已经暗了,看着他和我一样的情侣头像,让我觉得有些刺眼,我扯了扯嘴角,飞快退出了账号。
我重新申请了一个扣扣号,彻底弃用了江亦给我的那个账号。既然是他申请的,终究该物归原主。
那晚的视频通话成了我们命运的转折点,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天的女孩是江亦的堂妹。那天他妹妹去他家玩,半夜想登扣扣却不知道他的电脑设置了自动登录。扣扣刚登录就收到了我的视频邀请,网络信号很差,她断断续续想解释,我却已经匆忙挂断了视频。
之后的日子,他几乎每天都给我留言,空间里写满焦急的寻觅,可那时的我已经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他说,那几年他夜夜难眠,懊悔像潮水般涌来,懊恼自己为什么兼职时要关掉手机?为什么没有接到我的电话?他为了攒够钱带我离开泉京,每晚都去兼职,工作时怕父母发现总是关着机。他天真地以为,我没有手机,不会联系他,却不知道他离开后,我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我将新扣扣也记下,然后打开百度麻木的搜索找工作的方法,记下重都劳务市场的地址和公交路线,然后随便点开一部电视剧,让嘈杂的对白填满脑子。不知过了多久,我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再睁眼时,网吧的灯光已经换成了晨间的惨白。
六点半了,包夜还剩半小时。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起身离开网吧,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按照昨晚查的路线,我得走很远才能到公交站。
没有导航,没有手机,时间变得模糊,我走了很久,久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
我站在路口,看着行人如游鱼般穿梭,寒风中,一个穿着羊绒大衣的阿姨迎面走来,我鼓起勇气上前拦住她:“阿姨,请问去劳务市场的公交站往哪走?”
她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我,“你要找工作?”
我点点头。
“会捡钻不?”她歪着头问我,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
我一愣,压根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我茫然的摇摇头。
“很简单,就是衣服和美甲上贴的钻,把坏的挑出来。”她嗓门很大,抬手比划了两下,“没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你现在去劳务市场也不好找工作,你要能学,就跟我干吧!”
我下意识攥紧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钱,她说的在理,快过年了,工作机会本就稀少,更何况我连部手机都没有,就连去劳务市场该怎么走都还没弄明白。
“工资……”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算?”
她咧开嘴笑了,语气轻松,“包吃住,一个月三千,压半个月工资。”
“压半个月工资?”我困惑地皱眉,没明白她的意思。
“对。”她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要走的时候提前一个月说,钱一分不会少你的。”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现在不管在哪上班都这样,都要压半个月工资。”她凑近我,“捡钻不脏很轻松,你就是现在去劳务市场,除了进厂也没什么好工作。”她看着我,“怎么样?”
她说的对,况且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在今天找到工作,如果找不到,我难道还要去网吧凑合一晚吗?
我点点头:“我去。”
她顿时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堆叠成细小的褶子:“走!”她利落地一甩头,转身迈步,又侧过头来瞥我,眉毛轻佻,“之前做什么的啊?”
“在饭店上班。”我低垂着眼睫,手捏了捏衣角,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
“哎呦,那可不容易。”她咂咂嘴,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看你不大啊,几岁了?”
“二十了。”我抿了抿嘴,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正是好年纪啊!”她一拍手掌,笑声清脆,眼角又推起一些细纹,“叫什么啊?”
“赵…..”我顿了一秒,“赵锦,前程似锦的锦。”
“好名字啊!”她笑着打量我,“你一个人在这边吗?都快过年了还出来找工作?这时候好多人都已经回家了呢。”
我抿了抿唇,手指在衣角上摩挲了两下,垂下眼睛避开她的视线:“我……我和姐姐姐夫一起来的,他们有事,就先回去了。”
“这样啊。”她凑近了些,语气关切,“那你爸妈不担心吗?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
我喉咙滚动了一下,轻声说:“有老乡……好几个老乡在这里呢。”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今年就在这儿过年了?”
我点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她看着我,眼神温柔又带着几分心疼:“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多孤单啊,到时候和我们一起过吧,热热闹闹的。”
我猛地抬头,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就遇到了这么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