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的街头,他就这样紧紧抱着我,仿佛旁边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沉稳有力,和我的呼吸渐渐同频。怀抱温暖得让我有点想哭,松开我时,唇轻轻擦过了我的脸颊,像羽毛轻抚而过,却在我的皮肤上留下灼热的痕迹。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两个月后会发生什么。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的心突然狠狠揪紧,一种说不清的恐慌蔓延开来,生出一种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错觉。
江亦走了,我们又断了联系。出乎意料的事,他登门拜访的事非但没有惹怒爸妈,反而让他们开始关心起我来,还常跑来福满酒家接我下班,面对他们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我很不习惯。
赵玉龙开始变得大胆起来,经常对我动手动脚。起初只是借着递东西碰碰我的手,后面直接发展成有意无意地往我身边凑。
在宽敞的走廊间,他的肩膀总会“不小心”蹭到我的后背,弯腰收拾桌子时,总能感觉他油腻的视线黏在我的身上。
周围没人时他更是大胆,会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捏我后颈说要帮我“按摩”,会买各种零食饮料非要请我喝。我很反感,我觉得他的举动甚至都影响了我的生活。
中午刚忙完,我刚坐下,赵玉龙就拿着果粒橙走了过来,“赵弟,喝饮料。”他把果粒橙递到我面前。
“我不喝,谢谢。”我往旁边挪了挪,后背贴近墙壁。我穿的工作衣领口有些大,总感觉赵玉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里,让我很不舒服。
“客气啥!专门给你买的。”赵玉龙拉开椅子坐在了我旁边,打开盖子往我手里塞。身上的汗味混合着烟味熏的我胃里翻腾。
“说了不要!”我猛地站起来,赵玉龙手没拿稳,饮料打翻在地。
我看见他脸色一沉,随即又挤出笑容:“这么见外干啥,哥对你好还不行?”他伸手想拉我,我推开椅子走了出去,忍无可忍道,“我不喜欢这样,我就是个打工的,我不喜欢和别人离这近,也不喜欢别人送我东西。”
“龙龙!”赵婶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在我发怒的脸上看了又看,“别逗赵弟了,人家小姑娘,脸皮薄。”
“我没逗她,就想请她喝饮料。”赵玉龙嘿嘿一笑。
赵婶拍拍赵玉龙的肩膀,转头拉住我的手,“赵弟啊,龙龙就是实心眼,想对你好,你们以后相处久了就知道,龙龙人可好了,特会疼媳妇。”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婶子真是越看越喜欢你,你放心,婶子以后绝对把你当自己闺女疼。”
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赵婶攥得更紧,“你咋光吃不长肉呢,太瘦了不行,你叔今天炖的排骨,待会一定要多吃点。”
我无法抽回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赵婶粗糙的手掌在我手背上摩挲,蹭得我皮肤发痒。
我越来越不舒服,不光是他们说的话让我不适,就连看到人也会不舒服起来。
晚上回家后,我鼓起勇气将赵玉龙骚扰我的事告诉了妈妈,我想就算妈妈再不喜欢我,知道女儿被人欺负,总该会生气吧?说不定会去福满酒家找他理论,或者让我换工作。
可惜我想多了,‘商品’哪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人家那是关心你。”她头也不抬的揉着白菜,“他家开那么大的餐厅,多有钱,条件多好,你要是和他处对象结婚了,以后他爸妈不干了,钱不都是你们的!赵玉龙虽然说年纪大一点,但是疼人,他家就他一个,他爸妈在镇上开了这么多年餐厅,很有钱的,人家市里房子都买起来了。”
话说的这么明白,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从来没有把我和赵玉龙联想到一起过,哪怕这一刻听到从妈妈嘴巴里说出来,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要我和赵玉龙处对象。
“我不喜欢他,我不要!”我脱口而出。
爸爸喝了口茶,将口中的茶叶吐掉:“人家都能看得上你,你还不要?你想要啥?你以为人家江亦真能看上你?先不说他现在还在上大学,就算他毕业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能看上你?人父母能看上你?难不成你还想等人家?人家大学毕业找啥样的没有?到时候人家拍拍屁股结婚了,你找谁去?你年纪又大了几岁,要工作没工作要文凭没文凭,谁要你?”
妈妈抓起白菜塞进嘴里:“现实一点,你看你舅妈哥哥家的女儿,非要嫁给同学,丝毫不要父母介绍的条件好的,现在结婚两年了,连个房子都没有,两个人日子过的紧吧的还要父母救济,现在都后悔死了。”
她翻了翻白菜,继续说:“父母都是为了你好,父母能害你吗?赵玉龙虽说年纪大点离过婚,但都是一个镇上的,知根知底,你嫁过去娘家就在旁边,也没人敢欺负你。最主要人家条件好,以后都是你们的。”
我站在案板边,指甲几乎要陷进手心的肉里:“我不要,赵玉龙比我大那么多,他和他前妻怎么离得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由不得你要不要!”爸爸吐了一口茶叶,“你和人家当街搂搂抱抱,多少人看见了,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多少人背后议论你知不知道,人家男的,又搬走了,没事,你一个小姑娘,别人以后咋看你?”他往茶杯里添了点水,“我们商量过了,两个月后,直接把婚礼办了,省的订婚,麻烦,他爸说结婚后给你们开个店,让你们自己当老板。”
妈妈在一旁帮腔:“你别嫌这嫌那,将来享福的时候就知道爹妈的苦心了。特别是有了娃之后,你就明白了。”
他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就私自决定了我的婚事,可以说这件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不知道他们谋划了多久,是不是从高中毕业让我去福满酒家开始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想到这我喉咙发紧,我还天真的以为他们答应了我和江亦交往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妈妈那时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浑身发冷。
赵玉龙若是真有他们口中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不把他介绍给姐姐?
我知道这婚不能结,一旦结了,我这辈子就完了,永远都逃不出这个牢笼了。可父母对赵玉龙的认可,让他越发肆无忌惮,开始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自居,那双油腻的手总想往我身上搭。中午休息时,我宁愿回家也不愿再店里多待一刻。
那天中午回家,家里静得出奇,他们都不在,只有爸爸的手机明晃晃的躺在桌上。我心跳骤然加速,手心沁出冷汗,只犹豫了一秒,便拿起手机按下了那个记忆犹新的号码。
“嘟……嘟……”等待音每响一下,我的心就往上提一分。我死死握着手机,指尖发白,脑中疯狂组织语言,我该怎么告诉江亦,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心跳不断加快,我紧张的似乎都不会呼吸了,只期盼着江亦快些接电话,他接起电话听到这一切,肯定会马上回来,救我出去。
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我想,只要打通这个电话,我就能得救,这个念头让我眼眶发热,等待是漫长,电话直到挂断,都无人接听。
也许他在上课没看到,正要编辑短信,院门突然“吱呀”一声,我手忙脚乱地删除通话记录,把手机放回原处,指尖都在发颤。他们进来时,我假装在喝水,端着杯子的手更是慌的厉害。
还好他们没有发现,我想等下次再有机会,我在联系江亦。
那时我把江亦当成了唯一能救我出火海的人。
第二天,我中午休息时回家,刚进院子就看见爸爸阴沉着脸坐椅子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的事可能被发现了。果不其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眯着眼看着我,“昨天给江亦打电话了?”
见我不答话,他冷笑一声:“人家知道你要结婚了,说祝你新婚快乐。”他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都快结婚了,不知廉耻!你打电话给他干啥?回来看笑话吗?人家是大学生你是什么?”
妈妈瞪着我,“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当人家能看上你?”
我死死盯着地面,指甲深深陷进手心,我自然是不信的,一个字也不信的,江亦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呢,他们分明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