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口有一棵柳树,盛夏的时候,就像是一把绿色的遮阳伞,是我最喜欢乘凉的地方。
我喜欢站在树下,看着柳枝随风飘动,就像小风扇一样,轻轻的吹过我的脸颊。
我想,如果我也是一片树叶该多好,那样,等到了秋天,我就可以随着风飘去我想去的地方。
可是,随风去哪儿呢?我不知道,我想,只要是离开这里,去哪都是好的。
如果半路上遇到了我喜欢的地方,我就停留下来,让那里的土壤将我掩埋,如果遇不到,我就继续随风飘荡,在风中瓦解,飘向远方。
“衣服洗完了吗?”
姐姐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看着她点点头:“洗完了。”
“去把鞋子也洗了,要用刷子刷,洗干净点。”
她手里拿着雪糕,放在嘴巴里舔了两口,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
弟弟跟在她的身后,一手拿着一个雪糕,走到我面前,用舌尖舔了舔下端融化的雪糕,将另一只雪糕递到我面前:“给你,快点,都要化了。”
我一愣,没想到还有我的份,准备伸手去接,就被姐姐呵斥了:“不给她吃。”
乳白色的雪糕,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味,已经开始融化了,白色的液体顺着雪糕慢慢往下滑,沿着雪糕棒落在了弟弟手上。
弟弟说:“爸说一人一个。”
姐姐白了我一眼:“就不给她。”
弟弟看了看我:“好吧。”
他伸回手,将融化的雪糕放在嘴边沿着下端舔了一遍。刚舔完,就去舔另一只手的,小小的手,一手握着一个雪糕,白色的雪糕粘在他的嘴角,他都没有察觉,手忙脚乱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是在品尝美味。
如果把它给我,我一定慢慢吸吮,一点点的品尝,用舌尖去融化它,让它在我的口腔里起舞,顺着我的喉咙慢慢往下。
我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我想吃,可是我没有。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冲过去把它抢过来。
可我不敢,我打不过他们。昨天和他们打架,胳膊到现在都还有点疼。
看到我发呆,姐姐将手里吃完的雪糕棒丢了过来,“发什么呆,赶紧去洗鞋啊!磨磨唧唧的!”
“我不去,姑父让你洗的,又没让我洗。”
我说的很小声,甚至连我都感觉自己说的没有一点底气。
她走过来,表情有点不高兴,应该是想打我。
“你……”
她刚开口,姑妈就从街上回来了。
她看着吃的满脸雪糕的弟弟,眼神里都是宠溺,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你看你,吃的跟小花猫似的。”一边说一边温柔的给他擦。
她好温柔,好宠溺,弟弟好幸福。
“衣服和鞋子都洗完了?”她问。
“衣服我洗完了。”我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就好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猫,在等待主人的表扬,希望她能多看我一眼。
她并没有理会我,转头问道:“婷婷,鞋没洗?”
这句话,她叫的是姐姐的名字,却是看着我说的。我知道,她这是在问我,是让我去洗,我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欢欢说她去洗。”姐姐指着我说。
“……”我张了张嘴,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
姑妈看着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感情,“洗的时候用刷子,特别是那两双干活的鞋子,多放点洗衣粉用力点刷,不然洗不干净。”
她说完,就拉着弟弟进院子了,姐姐跟在她身后,挽着她的胳膊:“妈,你买的啥,有给我买衣服吗?”
“买了买了,两个人都有……”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觉得,有妈妈,真好……如果我的妈妈也爱我,该多好。
可是,我明明很乖的,我的妈妈为什么不爱我呢,我不知道。
燕子从头顶飞过,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我抬头,看着它们扇动翅膀飞翔,我想,为什么,我不是一只鸟呢?
暑假快接近尾声时,镇上来了个戏班子,戏台子周围有很多商贩,常常是大人看戏,小孩在旁边玩。
那天吃完晚饭,姑父给了姐姐十块钱,让姐姐带着我和弟弟去玩,他和我们一起出门的,他去了反方向打麻将,姐姐带着弟弟和我准备去看戏。
没走多远,姐姐推了我一把,“滚回去!”她瞪着我,很凶很凶,“我才不带你去呢!”说完,又推了我一把,拉着弟弟就走了。
我转在原地愣了几秒,转头回了家,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不想去。
我到家门口,门从里面锁了,我敲门,没人理。
“姑妈,我是欢欢,帮我开下门……”我敲的很重,喊的很大声,依旧没有人理。
农村的房子都不怎么隔音,而且我也知道,姑妈是在家的,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开门。
我敲了很久,久到隔壁的婶婶听到动静出来,叫我去她家看电视,久到暮色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