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勖望着他的背影,知道厉谨一定会哭。
厉谨很重感情,否则不会委身于他。
他对他的感激大过于爱,他一直都知道。
商时勖只觉得心口堵闷,想追上去证实一下,却终究克制住了冲动。
他已经占据厉谨一夜了,也看了他一夜。
风也听得见他剧烈的心跳,他看了看厉氏门口繁华闹市的景象,过了很久,厉谨背影消失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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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整,所有公司里的管理层和受邀参加的人员都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厉谨。
众人分两大区域坐,内部人员坐前部,外部高管坐后部,每一部分都少了一个位置,意味着有两个人缺席了。
厉家老大厉仲淮使眼神敲打了厉家老三厉云嶂一下,厉云嶂会意。
厉三心里对这新鲜相认的五弟有点惭愧,毕竟他还挺招人喜欢的。
厉谨漂亮温顺又乖巧,像只猫儿一样,真不愿意欺负他。
但大哥也是很难糊弄,厉云嶂把这点摇晃的心思藏起来,站到讲台前的陶政律师身边,很遗憾道:“陶律师,厉谨先生没能准时到达会议现场,我想,董事会是否要重新裁决,是否由厉谨先生独自担任董事局主席?”
陶政能听不出炮火味吗?但他的立场必须完全中立,“我能知道在遗嘱已经确立继承人的情况下,仍然要重新裁决的原因吗?”
厉仲淮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清清楚楚道:“这是我爸爸生前定下的规矩,如果超过半数成员认定董事局主席失职,那么就由诸位董事不记名投票,随即成立督查小组,在一定的观察期内,对主席的决议进行审议表决。我认为,厉谨先生对我爸爸留下的遗产并不十分重视,因此,我提议发起投票。”
这话说的没错,厉风年活着的时候把绝大部分的权力交给了长子厉仲淮,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厉仲淮要继任的情况下,厉风年突然把厉谨从天南海北不知道哪个角落给拽了回来,硬生生推上了集团董事长、厉氏大家主的位置上。
现场只有附和声。
一个是空有股权脚跟不稳的养子,一个是久积威望经验丰富的老东家,大家很难去赌跟着哪个更有前途。
但是商场如战场,站准队伍很重要,至少此时此刻选择厉仲淮是情势使然,就算在厉谨继任后大刀阔斧地改革,厉仲淮也是整个厉家的长子,跟着他最保险。
不记名投票结束,唱票开始。
公开表示支持新董事长的高管寥寥无几,只有几位厉风年的老部下,在公司里还没有实权。
陶政难得紧张一回。
现场票型已成,一共105位投票者,5位弃权,50个人同意,50个人反对,多戏剧性的局面啊,他们是都商量好了吗?
厉仲淮的脸色有些难看,倒也还挂得住表情,“陶律师,你怎么看?”
陶政差点咬了舌头:“应到场107个人,厉谨先生不算的情况下,那就是106个人,共101张票,只好等最后那位先生到场再商量了。”
厉仲淮看了一眼那一排,都是风赏传媒娱乐的人,各个光鲜亮丽,全部把票投给了厉仲淮,登时心里都有了底。
“谭总与我是好友,他的主意我可以拿,那就这样定了吧,接下来云嶂,你拟定一下督查小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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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厉仲淮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了,大厅一楼也不消停。
厉氏总部一派空前的繁荣景象,采访记者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公司演出了。
所有职员们两腿生风穿梭在格子间里,都知道是九点过了十分钟,新上任的厉总还没有来。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风赏的总裁谭明章难得在公众面前出现了,此刻就在一楼。
“听说厉总昨晚没有回东临路的家,迎接的车队没接到人,空车就回来了?”
“曹秘书都急坏了,手机也联系不上,咱们公司是不是要变天了?我还想看看厉先生长什么样呢!”
“咱们这位新董事长真是神秘,回国这么久,愣是一点消息没走漏出来,媒体什么都没拍到,把网友的胃口吊的十足,你上热搜看去吧,#养子厉谨接任厉风年成为厉氏集团的董事长#,热度那叫一个高!”
“#厉风年生前多次夸赞厉谨能力出众#,#养子是否应该享有亲生子女同等继承权#,#深挖厉风年创业史,厉谨是否能延续辉煌#,#厉谨将如何拯救日渐下滑的流水#……这么多话题吗?”
“好了,再议论这件事,小心落人口舌。”
销售部总经理陆习微打入员工中间,推了推眼镜,笑笑,“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只是社畜打工人,我只关心今晚吃香江路哪个菜系,都散了吧。”
谭明章听见这番话,多看了陆习微一眼,心说这人倒是很精明,印象里他是销售部的总经理,很会打太极,不论酒桌还是茶桌上都是无往不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受厉风年重视。
谭明章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在受邀确认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迟到了没有错,今早出了件棘手的事,当红艺人叶芷衣签了一档产前产后观察类节目,生产前夕却突发意外,送去医院急救过后发现了早产性胎盘剥离综合征。
这是一种罕见的妊娠并发症,通常在孕后期或者分娩过程中发生,导致胎盘与子宫分离,有可能危及胎儿和母亲的生命。
好在送去的医院就是厉氏集团总医院,真就给人抢救回来了,但是那身体也支撑不了后续拍综艺。
谭明章过去看了一眼,心里意识到叶芷衣那档综艺可能要失手了,安慰了一会儿,他焦头烂额来到厉氏集团,就已经是九点了。
谭明章受厉仲淮邀请出席股权转让仪式,心里寻思着另一个名字——厉谨。
那只小兔子,估计要害怕死了,听说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敢缺席?真是毫无事业心,烂泥扶不上墙。
前台小姑娘给他办理通行证。
办理的间隙里,谭明章望着厉氏这座大厦,脸上浮现出一点要作弄谁的不良笑意。
就等着厉氏倒台吧,这栋大楼要多少收购费呢?
不管多少,他出得起,就是会不会让那个窝囊废厉谨吓得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谭明章觉得很有意趣,连带着一楼浴缸里游动的慢吞吞金龙鱼都变得顺眼可爱起来。
前台姑娘看他的时候眼睛都移不开,这种西装革履还带点儿放荡腔调的男人很不中规中矩,眼神里藏着坏,虽然是迷人,看多了也让人想离他远点,便很淡定道:“好了,谭总。”
谭明章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他转头,就看见一个白衬衣黑西裤的高挑男子冲出记者包围圈,急匆匆往电梯走,也没保安拦他。
那条贵宾通道的禁制因为仪式的缘故而暂时打开,但通道尽头只有一部电梯,是高层领导专用,没有通行证上不去。
看那人低着头一味的走,谭明章觉得这人好笑,难不成也和自己一样迟到了?
谭明章好心追了上去,“先生,你要去25楼吗?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厉谨脚步一顿,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还有五分钟,要来不及了。
厉仲淮马上就要公布监察小组的名单,前世他确实也迟到了,就没能成功阻止监察小组成立,为自己身边埋下了不少双面间谍。
公司直达的电梯需要通行证,他来不及办自己的了,只能先拿父亲的用一下。
厉谨:“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