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已经进入无间，阿娘尚在病榻，现在看着面前群情激奋，情绪高涨的百姓，一股偌大的森森寒意笼罩着她。

“小絮。”

在言絮之后，走出一位女子。

她面容憔悴，身上的修为稀薄。一袭青衫，遮不住稍稍隆起的孕肚。

言絮扭头，对上的是言情温润的眉眼。

“我与魔头临燎确实曾结为夫妻，但我与他现今已断绝关系。我知自己罪孽深重，配不上大家对我的信任与厚爱，我在此甘愿受罚。”

言情言辞恳切，跪在众人面前，言絮想去搀扶，却被她挥开了。

深红色的府门前，一人长跪，千百人唾骂。

此时从他们之中，走出一位长者。

众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手持权杖，身后还跟着四位与他一般模样的祭服。

“长老来了。”

“长老，你可得主持公道！”

“大家都静一静。”

他的声音浑厚，吵嚷的街道霎时安静下来。

黑袍老者说道：“鸣城以法度为先，现今大家聚在此处，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长老院其余几位长老颔首，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人。

“好啊！那就依长老所言，法度，就讲法度！走，去集世堂，把这个危害鸣城的女人赶出去！”

“对，我也要投，这样总算合规，让她滚，谁信她的鬼话我们鸣城不欢迎她。”

“可是，还没到日子，怎么能......”

“没到日子？她言情已经是抛弃了鸣城勾结魔族，她与魔族苟且时，想过自己还是鸣城城主吗？我们不杀她都已经看在往日的情分格外开恩了。”

说着，他们都往城中心的集世堂而去。

城主府前吵嚷的街道顿时冷清下来了，黑袍长老长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扶起言情，“言城主，先起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言情摇头，泪水在眼眶盘旋，滴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不久后，集世堂的钟声响了。

言情一步步地走向城门，她因为生育修为倒退，步履蹒跚，走得艰难，在她身后是注视她的千千万万百姓。

言絮手中拿着判决牌，久久不肯抛出。

言絮眼中也蓄满了泪水，在没人注意时擦去了泪水。待言情走到城门之外，她扔出判决牌。

言情回首间，城门缓缓关闭，透过那条即将合上的门缝，一双双带着怨恨与失望的眼神。

她的心也彻底死了。

城门关上的刹那，临燎带着数千魔军而来，他怀中搂着情人，再次将言情捉了回去。

这一次临燎加强了防备，言情在魔界生下了孩子，因为人魔结合，她所有的修为都被孩子吸走。

而生下孩子之后，言情年纪尚轻却满头华发。

她怨恨那个男人，恨意在心中疯长。

之后她秘密联系了乔杰，乔杰见她可怜，偷偷将她带了出来。

言情没听从乔杰的建议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她已经被无尽的恨意冲昏了头脑。

“仙君，我恨他们！他们若不死，我难平心中之怨！我恳求仙君再帮我最后一件事。”

言情跪在乔杰身前，重重地磕头，眼中麻木，额头磕出血痕。

最终，言情打开了无间，她与乔杰一同进入秘境。而在他们之后，还跟随着一位女子。

焰穹剑立于火山之中，烈焰焚烧，岩浆翻涌。

在乔杰一声轻叹之下，她跃入其中，毫不犹豫以身殉剑。

远处的言絮捂着唇，压抑住呜咽的哭声。

最终焰穹剑发出鹤唳，尖锐地鸣响，红光闪过，焰穹剑飞至乔杰手中。

乔杰握在手中之时，感觉到了亘古的厚重。

他凝视着这柄剑，火焰犹若怨念未消散，上古神剑的戾气在挥剑之间，荡平了一切污浊。

“言情，走吧。”

在故事的结尾，乔杰倾尽太上剑宗之力，手持焰穹剑，荡平魔教，魔族余孽四散。

临燎和临诺最终死于剑下，灰飞烟灭。

乔卿落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就连一直吵吵闹闹的栖露也安静下来，她萎缩着羽毛，心情低落。

乔卿落摩挲着书封，忽然注意到在最后一页后头的书封还有一个夹层。

她拆开，见到最末尾处有一行小字：庆历四年，十月十一日夜，言絮著。

原来这书是言絮亲笔实录，也难怪方大儒不让她提及此事。

这于鸣城来说是不光采的一件往事，鸣城人忘记了言情的功绩，忘记了曾经护城的女将领，只记得那位与魔尊苟合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