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兰台提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扬手向邱氏掷过去,怒道:“你去跟张夫人说说,你跟她儿子躲在这里干什么!”
那女子砰地摔在邱氏面前,许是适才匆忙间衣裳没穿好,这么一摔,上衣都摔开了,半边雪白的胸脯敞露无遗。她急得红了脸,一边手忙脚乱地扯衣裳,一边还拿眼觑别人。
邱氏不吭声,王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去便是一脚,狠狠踹在那女子肚子上,骂道:“没脸皮的下作东西!贱到了骨子里!这会子了还做些狐狸精骚态给谁看!”
聂兰台道:“张觅,你自己说!”
张觅眼巴巴地望着邱氏,支支吾吾道:“儿子最近,读书,很累,身边又没人,适才见了茴香那丫头,就,就没忍住……”
“身边没人?”邱氏立即转头瞪聂瑶台,“你就是这样当主母的?我儿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了!别人家的儿媳妇个个贤惠大度,事事以丈夫为重,怎么我家里就得了你这样一个妒妇!”
聂瑶台低头不敢答话,聂兰台大怒道:“张觅有九房小妾,怎么就身边没人伺候了? ”
王氏也道:“都久房小妾了,还要多少人伺候才算完?王公贵子也不过如此。”
邱氏叱道:“你们闭嘴!我儿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
王氏暗暗冷笑,撇开了脸不做声。
聂兰台咬牙道:“张觅的破事我还真不想管,但是他连累到了我姐姐,我就要管。我姐姐今天生辰,张觅跑到园子里来偷腥,你还说是我姐姐的错?怪我姐姐嫉妒,弄得他身边没人,所以他才这样?张夫人,你是真傻,还是眼瞎?除了六房小妾,张觅的通房丫头有多少你数过吗!飞鸿院里的丫鬟都梳着妇人头,连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都不例外,今天来做客的,哪个不在背后戳我姐姐的脊梁骨!张夫人,你这样昧着良心护短,不怕天打雷劈么!”
邱氏气得直哆嗦,指着聂兰台“你你你”了半天,转头一耳刮子扇到聂瑶台脸上,厉声叱道:“叫了帮手来反我了是不是?你们咬着我儿不放,故意在这里磨蹭,六姨娘的胎儿要是保不住,我拿你是问!”
她说完就携了张觅的手往游廊上走,母子俩步履仓皇,有几分逃跑的意味。
聂瑶台慌忙擦擦眼睛,快步跟上去。
聂兰台手指握得死紧,还待发作,却见聂瑶台回头看了她一眼。
一扫适才的屈辱怯懦,她眼里只有冷静凛冽,带着安抚和劝阻,让妹妹稍安勿躁。
聂兰台紧握的手指悄悄松开,与王氏一道跟了上去。
茉莉院里的喧嘈远远传来,哭喊声和喝骂声夹杂不清。
一个神色张皇的小丫头站在院门口翘首四顾,远远见到一行人来了,忙飞脚进去通报。
随即便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华服女子迎了出来,对着来人恭敬行礼。
张觅抢先进了屋子,邱氏指着二女怒道:“里面怎么回事?闹得房子都要塌了!你们是姨娘,不是戏子,怎么着也要注意点体统!”
五姨娘道:“回夫人,是六姨娘在那里闹呢!她不知怎地,一早起来闹起了肚子,去了两趟茅房,回来就动了胎气,她就指着奴婢和三姨娘的鼻子骂,说我们在她的饮食里动了手脚,要害她和孩子。嗳,谁有空去搭理她呀,真是冤死奴婢们了!”
一行人进了里间,只见那六姨娘正躺在床上鬼叫呼痛,张觅握着她的手细声安慰,两名婆子也围在旁边劝慰着。
邱氏问道:“要生了?唐大夫怎么说?”
一名婆子道:“大夫说,今儿不会生,起码还得十来天呢。以奴婢接生的经验来看,大夫说得没错。是姨娘自己紧张,以为要生了,越紧张肚子就越痛。”
六姨娘哭道:“唐大夫定是被骗的,他定是被人收买了……我肚子痛得很,如果不是要生,是不是孩子不行了……”
张觅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没事的,唐大夫医者仁心,哪能拿这事骗人,真要生了,他也骗不了啊。”
聂瑶台撇开头,咬了咬嘴唇,这个男人,除了对她这个发妻没有耐心,对别的女人都无比温柔。
她转头问一个端着脸盆侍立在旁的圆脸丫鬟:“六姨娘今儿吃了什么?”
那丫鬟道:“就吃了一碗枣羹。姨娘一早起来,说嘴里发苦,想吃甜羹。奴婢去厨房要,正巧厨房里做了糯米金丝枣羹,奴婢就端了一碗回来。姨娘吃完就开始闹肚子了……”
三姨娘道:“就她娇贵!那糯米金丝枣羹大家都吃了,奴婢还吃了两碗,也没事啊!唐大夫都检查过了,那枣羹根本没问题!”
五姨娘也道:“就是!从前大姨娘她怀孩子的时候,什么都吃,从没这样!”
圆脸丫鬟扑通一声跪下,膝行至邱氏和聂瑶台跟前,哭道:“求夫人和少夫人给我们姨娘做主!”
“厨房里的枣羹确实没问题,但奴婢端出来后,在路上遇见了五姨娘,五姨娘说老远闻着香味了,怪馋人的,让奴婢端过去给她瞧瞧。”
“奴婢不敢违逆,就端过去了。五姨娘揭开盖子瞧了,还凑近闻了一下,这才还给奴婢。六姨娘吃了枣羹不到一刻钟,肚子就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