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陈应阑最终道。
*
一行马车停在甘州营外,漠北府军正焦急准备着粮草和衣物。甘州营内,梅树枯落,四下衰败,小官忙得找不着西。
陈自寒在甘州营外,静静地等待着陈应阑。
心里倒是泛起潮落。如果去了晏都,陈应阑……不……是谢忱。谢忱再回甘州营就很难了,毕竟宫廷内墙很高,踮起脚,站在屋檐上都望不到头,一片金砖玉瓦,一片红墙绿柳,谢忱站在那里,就是逆着人群走的。
陈应阑待在屋内,整理起行装。小官又给他塞了几件衣服和食粮,说是路上饿了可以填充肚子,又安排几位厨房的人跟着他。
“不用了。”陈应阑谢过小官,道,“真的不用了,漠北府军后勤补给很足,你们这些食量,留给剩下的影卫吧。”
小官硬塞给他一个烧饼,热乎乎的,还冒着白气,纸袋糊上一层油。陈应阑摆摆手,示意“真的不用了”,但小官却对陈应阑笑道:“大人,此行路远,晏都城很大,你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我给你一些食粮,厨房还做了些东西,你且带着。”
陈应阑终究还是接过,临行前留了一封信,递到了小官手中,让他转交给打更人——沈木衾。
沈念闻阁下,展信佳。
眼下晏都要举行狩猎仪式,陈某人赴邀前往晏都几日。这几日,甘州营大雪纷飞,子时风凉,注意身体,切莫强撑。
最后,勿念。
天顺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
陈惊泽
转交给小官,便和他人打了声招呼,就推开甘州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陈自寒撑着一把伞,伞帽上被白雪沾染,他一人常服素裹,恰如圈中野鹤。两人互相看了许久,最终陈自寒道:“谢忱。”
随后,陈应阑搭着陈自寒的臂膀上了马车。待物品收拾齐全,人数清点完成,马车行人军队便浩浩汤汤地出发了。甘州到晏都的路说长不长,说近不近,雪天路滑,车辆行驶都十分小心翼翼。
陈应阑坐在窗边,撩开车帘,看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远山枯木,这雪下个没完没了,车辆走走停停,没几个钟头便停下来清理车前的积雪。走到正午,太阳才穿透云层,来到第一个驿站。
“我去给你买完汤面,充当午饭如何?”陈自寒问道。
“我早上还剩下半块烧饼,我自己一个人吃了就好。”陈应阑道。
陈自寒没说什么,兀自下了车,去驿站交接了几个钟头,而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来到车内,放到陈应阑手中。
陈自寒道:“今年格外冷,五年前的晏都一战对北明的重创很大,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时日大雪,粮食收成也不好,漠北南疆的百姓现在都吃不饱饭。我让父亲给他们发了漠北都护府内所存的粮草和铜钱,能撑几日是几日,来年就是开春了。”
“父亲?”陈应阑问道。
“陈从连,字远之。”陈自寒道,“不知道谢忱是否认识,知晓一二?”
怎么会不知晓呢?
天下有双壁,便有双将。烽火流沙陈从连,飞鸿引风钱宣和。陈从连早年带领漠北都护府攻打厥缁,立下累累战功,现在年岁已晚,终年不计累月坚守着漠北前线,镇守四方厥缁,护北明八方安宁。
钱宣和乃是南疆一带,擅长海战。但陈应阑并不是很了解,面对钱宣和,只知道这么多,剩下的只字不提。
“知晓。”陈应阑道,“陈应阑和沈木衾合称天下双壁,但时运不济,双壁纷纷跌落,一死一活;陈从连和钱宣和合称天下双将,陈从连目前在漠北乃至整个北明朝廷都颇有名气,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名猛将,至于钱宣和,目前便没了音讯。”
陈自寒伸了个懒腰,道:“我这一生没什么,打算就这么样子过。我是继承祖业,内里丰厚,无所不怕。”
陈应阑:“……”
他再次想到沈木衾,不知道那封临行前匆匆忙忙写的信,沈木衾是否收到。打更人晚上蛰伏,晨日休憩,作息颠倒,只求小官能速速送去。
突然间,疾驰的马车停下来,不像是以往遇到驿站慢慢悠悠地停下,而是飞速地停下。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一把腰身短小的刀横插进车内。
两人对视一眼,陈应阑撩开车帘,从车窗跳下去,陈自寒握住断风,飞出车内。
眼前一堆身着锦衣华服,手握绣春刀的人。
那些人握着绣春刀朝着两人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