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哪天遇到什么紧急事件,手头没纸笔,两人总不能靠意念沟通。“别说,就算咱们那是破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陈诩啧了声:“就是想回家了,虽说床就那么大点,咱俩睡着挤,但睡得比这踏实。”
周见山也这么觉得,哥说的话他都赞同。但实际上这些天他也睡着了,有陈诩在的地方他就觉得安定。
睡小担架床也踏实。
刘一舟开着宝马把人送回了小巷。蓝色铁门一开,小院地上落不少枯叶,从院后头的歪脖子树上飘下来的。
出租屋里有股潮湿的灰尘味,他俩平时卫生习惯挺好,大半个月没住人也没有其他的怪味。
两人把陈诩掺到沙发上坐,陈诩将右腿翘在茶几上,长舒一口气。
挺舒坦。
小屋里所有摆设都和离开前一样。陈诩留刘一舟吃饭,指了下周见山:
“等会他去买点熟菜,你不是爱吃猪头肉?前头就是家卤菜店,开好多年了。尝一口保准你忘不掉。”
“我老婆还等着我去接呢,上什么陶艺课去了,洋气玩意儿,”刘一舟搬小板凳坐下,两条腿朝前一伸,“好久没来你这了,没怎么变呢。”
“也就两年时间,能有什么变。”他刚搬来时刘一舟好往他这来,喝多了回不了家,刘一舟送他回来。
然后他再送刘一舟回去。这么送来送去最后送回出租屋,旁边那间现在已经空置的房子亮灯,老奶奶出来给两人塞两瓶牛奶:“喝这么多哟,这个解酒,对胃好。”
“回忆涌上心头啊,”刘一舟感叹, “和你说个巧事。”
“什么。”陈诩抬眼。
“老奶奶她儿子上我店里吃过饭,”刘一舟说,“正好那天小姑娘去找她爸,我认出来了,就聊了几句。说是考上了什么大学,大学很好呢。”
周见山烧完水了,到两人旁边站着听。他已经习惯默默无声地倾听,自己虽然不能参与交谈,但光是听着也热闹。
“警校,”陈诩说,“全省没招几个小姑娘,考上了,挺好。”
刘一舟点头,叹口气:“挺好,真挺好。离异家庭跟着奶奶过怎么了?照样有出息。”
“有出息。人家那是真学,有时半夜一点灯还亮着,跟咱混日子不一样。”陈诩说。
说完他偏头看了眼一旁默默无言杵着的周见山。哑巴眼睛朝茶几上看,顺目光扫去,是在看他的伤腿。
停顿几秒后陈诩开口,声音轻。这句说给周见山的:“是旁边那间之前的租户,那会你还没来这住。”
周见山原本是倾听的姿态,淡淡的游离感。听到陈诩突然对自己说话很明显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点了两下头。
原来是租户。他看着窝在沙发里的陈诩,哥的头发长了,耷拉下来时略有些遮眼。
也许小院里以后还会搬来新的人,到时候这片天地会变得很热闹。就像二楼住着的许丽丽。
这种热闹对周见山来说十分陌生,但他不讨厌。甚至因为哥的存在,他对这些有了点隐隐的期待。
陈诩是个很爱说话的人。如果有人能搬来住,是不是就可以陪着陈诩说说自己说不了的话了呢?
“丽丽姐没回来?”刘一舟看手机,“十一点多了,我得走了。弟弟留个号,以后联系不上你哥我就打你电话。”
周见山还没比划,陈诩就替他回答了:“他没号,暂时没给他办。”
刘一舟惊奇:“那你俩平时怎么联系?”
“脑电波。”
“你滚啊,我还摩斯电码呢。”刘一舟收手机,掏钥匙握手里,“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婚结完了我得去度个蜜月,等我回来你差不多也恢复好了。”
“早生贵子。不对,现在是不是不流行这么祝了。”陈诩没个正形,笑了会正色说,“跟嫂子新婚快乐。转账收了。”
“太多了。暂时不生,她想生再生,不生也听她的。”刘一舟站起身,“我走了。你什么时候谈啊?等着喝你喜酒呢。”
陈诩还是弯着眼在笑,头发不知何时蹭散了,直挺的鼻梁在发丝下现出一半来。
眼神水润润的,大概是由于含着浅浅笑意的缘故。陈诩看起来太特殊了。
你说他长发柔美,但腰身又劲瘦,有点肌肉。你说他混不吝,他又总会在一些时刻不自觉地展露些不那么坚硬的特质。
比如此刻其实可以称得上风情万种的神态。
一屋子拢共就三个人,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那张脸。
“是啊,”陈诩低头。像是自顾自的轻语,又像是句看不出去向的询问。
含笑的,淡淡的:“什么时候谈啊。”
也不知是在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