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帕擦着唇,惊愕地看着迟锦闻:“你在乱说什么?”
“我看着像那样的人吗?”
迟锦闻瘪着嘴,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瞧她:
“可你们方才抱在一起,你还……摸他。”
“那是误会,她摔了一跤,我顺手接了他一下。”
沈泠压着火气,手指扣着茶盏边沿,抬起又喝了一口茶:“洛洛他是我扶月楼画师的弟弟,近日他哥哥有事,便拜托我照拂一二。”
“画师?”
迟锦闻的双眸黯了黯,却还是笑着问她:“哪位画师?我怎么不曾见过?”
“是位叫君慕的画师,才收的,你没见过也正常。”
沈泠顿了下:“我在街边认识的,觉得能力不错,便收到扶月楼里来当个掌事。”
“若是有缘,之后你应该能见到几面。”
最多也就那几面了。
“这样啊……”
迟锦闻将手撑在桌上,曲肘托腮,眉眼间笑意明朗:“阿泠这么说,我倒是真想见见那君慕画师,竟能让你一见如故,就这般将掌事交给他来做。”
然后,他会直接杀了他。
他一早就瞧出来了,阿泠在骗他。
她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她和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方才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信。
他先前在巷口见过君慕救下阿泠先前常带在身边的小猫,那人的模样,跟洛洛长得完全是两模两样。
君慕棕瞳墨发,素衣布冠,气质清绝,再怎么瞧都是东熙人的长相。
而那洛洛,橘瞳金发,身上穿着一身材质奇怪的白袍,瞧那五官模样,分明是外乡人。
模样这般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如何能是兄弟?
若是什么所谓的结拜兄弟……
那洛洛大有自己的家人可以看管,为何偏偏要送到沈泠这边来?
至于那君慕,不过一个画师,见便见了,为何还要“有缘”才能见上几面?
怕不是被阿泠金屋藏娇在府里,不愿让他出来罢了。
阿泠一向警觉,绝不会将扶月楼交到一个方才认识的人手上。
真不知那君慕使了什么手段,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阿泠这般相熟了。
本以为收拾了个王秋朝,他使些手段,也能慢慢走进阿泠的心。
结果阿泠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个蓝颜知己了。
沈泠看着莫名其妙生气的迟锦闻,一脸疑惑。
这个家伙到底又在脑补些什么神奇东西?怎么脸色忽青忽黑的。
她单手撑着桌沿,俯身凑向前,另一只手在迟锦闻面前挥了挥:“迟锦闻,你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
迟锦闻回过神,眼睛一闪,瞬间又变成了原先那一副明朗模样:“对了,你今日唤我来是要做什么?”
“跟你说下季珩的事。”
说到正事,沈泠瞬间正色起来,重新坐回位上:“季珩前几日派人了封信给太子,说自己快回来了,叫他做好准备。”
“昨日晨时,哥哥便被匆匆叫走,到现在都还没传消息回来。”
沈泠将头上的一根玉簪取下,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副图,簪尖指向皇宫的方向,然后又滑到一处小巷:“而今日晨时,皇上身边的德才大公公,特地乔装离宫,到了这处。”
“随后,一批金鳞卫也从皇宫侧门出去,不知所踪。”
“我估摸着,季珩已经跟皇上在明面上联系了。”
“他回京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季珩身边有金麟卫和他自己的势力护着,堪比铜墙铁壁,你先叫麟阙的人回来,别让他们抓到把柄。”
“行。”
迟锦闻点头,认真道:“我待会儿回去便下令召他们回来。”
忽地,窗外响起阵阵惊呼声。
沈泠侧眸瞧去,窗外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被风吹坠,大雪纷纷扬扬地落,放眼瞧去,只见得白茫茫的一片。
东熙国气候偏暖,常年不见雪迹。
这样的鹅毛大雪,沈泠活了这十几年,倒还是第一次见。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站定。
街上人头攒动,交相谈论这数十年都不得能见到一次的大雪,几个孩童在人群中穿梭,拿着新搓成的雪球追逐打闹,偶地一个偏了方向,正好落在扶月楼外的树上。
“下雪了。”
沈泠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轻声喃喃:“瑞雪兆丰年。”
这么快就要到年关了。
只剩两个月,她便要动身去苍澜。
这段时间她派了人去蹲守千银那一批人,结果全是无功而返。
而她先前在宅院中发现的机关,极为繁杂缜密,她暗中找了不少机关名家研究,皆是无功而返。
季珩如今又要回京,凭他的性子,怕是又要来搅弄一番局势。
这两个月,她得好生筹谋一番。
既然千银抓不住,便暂时放掉。
当务之急,是该如何稳住季珩,起码在她去苍澜的时间内,保证他不会对沈家轻举妄动。
“阿泠。”
迟锦闻见她站在窗边,忽地想起她不能受寒,赶忙将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在想什么?”
沈泠感觉身上一暖,回头瞧去,正好对上迟锦闻带着担忧的双眸。
她轻叹着回他:“我在想,当初我们摆了季珩一道,他这次回来,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得想办法,做好完全的应对之策。”
迟锦闻低着头,为她将外袍拢得紧了些,垂着的凤眸带着浅笑,温和明朗:
“这边冷,你受不得寒,还是先进屋去吧。”
“至于应对之策……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