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大却仿佛没听懂似的,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感谢。”
在耳麦里偷听了两人对话的绿川莫名想笑。
确认回收了任务物品后,三人没有停留,前后脚迅速撤离了新米花酒店。
“绿川,”波本通过耳麦喊他,“来找我。”
他没说地点,但多半是他们刚刚追捕男人未遂的那栋高楼。绿川到那里时,一辆白色的马自达RX-7停在楼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开进那样一条小路里去的。
诸星大不在,波本那声吩咐应该是单独对绿川讲的。
为了什么?绿川茫然。
就为了他刚刚没能解开4700的谜题?
4是东南方向,700是距离——照着答案推逻辑的话,很好解答。绿川认为自己解开了,波本不能因此质疑他。
对面,波本摇下车窗,淡淡地看了一眼绿川,说道:“上车。”
“还有工作吗,波本?”绿川坐到副驾里,扣上安全带。
“你稍后有事?”
“……没。”
“那我送你回去。”
很贴心的举动,很温柔的语气,很不怀好意的波本。
完全不打算向绿川询问住址的青年“啪”一声合上电脑,弹出软盘,而后油门一踩,一路不停地驶向绿川的安全屋。尽管这是一处公开的联络地址,但波本若是想给绿川面子,哪怕走走形式也会礼貌地问上一句位置,以擅长玩弄人心为名的青年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换言之,这是波本给的下马威——
我知道你的全部秘密,因此不需要你的同意也可以插手你的生活。
绿川反感这种傲慢,但还没有到忍无可忍即将发作的地步,一是因为他在十几年的习惯中提高了自己的阈值,二是因为波本是代号成员。
他在组织学到的第一节课,就是不要和代号成员发生冲突。
因此绿川沉闷地窝在副驾驶座里,一副波本把他卖了他也毫无怨言的模样。期间,波本接了琴酒的一通电话,汇报今晚的任务进展,并表示情报已加密发送至指定邮箱。
挂断后,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灵活地在手机上敲送了两封邮件。他盲打的技巧很厉害,全程只瞥了两眼手机,分别确认了邮件内容无误。
波本用左手拿的手机,因此屏幕微微偏向绿川那侧。后者为了避嫌,偏头看向了车窗外。
没一会儿,绿川皱起眉头,对波本道:“你被跟踪了。”
“是我们。”波本抬手正了正后视镜,目光一扫便了解了情况,“正后一辆,右侧一辆,还有吗?”
“前面那辆应该也是。”
“坐稳。”
波本笑着将手搭上了换挡杆。
绿川看着仪表盘里的车速节节提升,一股强劲的力道逐渐把他压向座椅。“你要甩掉他们?”
“当然。”
“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波本的眉眼弯起来,使邪恶而阴毒的光芒凝聚在了那双看似柔软的紫灰色眸子里,“只有做坏事的人才会心惊胆战、生怕惹人怀疑——”他语气轻柔,意有所指地说,“难道你要带我去做什么‘坏事’吗,绿川?”
波本发现我是卧底了!
绿川呼吸一滞。
不对,等一等——他下一秒反应过来:我现在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一件通敌叛组织的事都没有做,我害怕什么?
卧底的精神压力原来这么大吗?竟然已经渐渐开始同化他了。
24年来没撒过谎没演过戏,最多是串通志保在琴酒眼皮底下讲小话的绿川试图质疑自己的新人生,但——
“波本……你开慢一点……”他猛吸了一口空气,忍不住吐出肺腑之言。不这样做的话,下一次他就该吐出一些店内罚200、车内罚300的东西了。
波本却仿佛心情很好地反问道:“怎么,不习惯吗?”
“习惯……”习惯伏特加开车。
波本毫不在意地继续匀速前进——匀猎豹和鹰的速度,而不是城市交通法则规定的汽车限速,这速度对乘客并不友好,对跟踪者也一视同仁地比了中指。在一段仿佛F1锦标赛般的公路追击战后,跟踪者被彻底甩出了局。
随后,波本敞着车窗,又慢悠悠地兜了几圈,方才停在了绿川的住处外。
绿川捂着翻江倒海的胃跟在波本身后,看对方比主人还主人地走进公寓,上楼,最后站在上锁的门前,为绿川让出了位置。
“我还以为你连钥匙都有呢。”绿川扯扯嘴角,故意刺道。
他以为波本一怒之下真能掏出什么神秘道具撬开他家的指纹锁与密码锁,可对方只是坦然而神秘地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绿川认命地开了门,忽然想起一个成语:
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