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功夫吧。”杜荆竹搓搓手。
身后,赵贺经过,指着杜荆竹摇摇头。
魔尊会心一笑,脸虽然还白着,经过这一觉,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他支撑着站起身来,坐到桌子旁。
已经有人送来了饭菜,照例先验过毒后再吃,今天魔尊格外多吃了半碗饭,能不能逃出去,成败在此一举了。
饭后不过须臾,已经有人过来传话,送来了祭祀服装,一件宽大的黑袍,绣了祝氏的图腾。
魔尊掩饰不住心中的厌恶,末了敛了脾气,还是穿上了。
三位紫衣女子和几位魔族士兵指引着他们一路前行,走了足足三里路,才刚刚看到祭台的轮廓。
轮廓上方,是一条龙在咆哮,遍布金色鳞片的身体在云端翻飞,三人都默契地笑了一下,这金龙倒像是汤泉的黄蝴蝶。
数位长老身着黑袍,分立祭台两侧,形成一个对称的结构,二长老站在祝夜身旁,仰头看着那条金色的龙,脸上有一种面对死亡的茫然。
祝夜和其他长老的脸上,则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表情,像一潭墨绿色的深水,无人能猜透他们的心思。
守卫通报魔尊到来的消息后,祝夜远远地点了点头。
赵贺和杜荆竹不属于祝氏,自然不能上台,待在下面,几个侍卫守在他们两边,不准逃脱。
祝慕手拿三根香,插在香炉里,随后仆从上前,递上瓜果点心,摆放在排位之前。
魔尊手拿过一把纸钱,在火盆里烧掉,剩下的随手一撒,圆圆的纸钱在风中飘舞。
杜荆竹看着飞舞的纸钱,手上急得冒汗,他摸了摸背上的剑,身旁的守卫立刻戒备地后退抽出剑。
杜荆竹连忙尴尬笑笑,收回了手,给赵贺递了个眼色。
“不好了,不好了!赵贺晕倒了!”
赵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杜荆竹连忙用手扶着,“你们怎么回事?不来帮忙吗?”杜荆竹大喊。
几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愿意出手相助。
看来要进行第二步了。
杜荆竹悄悄打了个响指。
赵贺的嘴里开始不断吐出鲜血来,刚开始只有几缕血丝,变成血流,最后几乎是血块在往外喷涌,有个胆小的侍卫发出了惊呼声。
听到侍卫的声音,祝夜不耐烦地扭过了头,看到喷血的赵贺时,皱了皱眉:“祭祀时不能有活人的血腥气,你们不明白吗?快把他们带下去关着!”
守卫点点头,杜荆竹扶起吐血的赵贺,因为怕暴露计划,他不敢回头看祝慕,但听着耳后咕囔的声音,猜想他在念祷文。
他们在祭台附近的一间小屋子里待着,进院子的瞬间,守卫就晦气地关上了门。
杜荆竹拍拍赵贺的肩,示意他起来,赵贺一起身,脸上的血液登时消失,又变回了那张白净的脸。
“你这幻术用得不错,”杜荆竹笑了笑:“不过我们动作要快,那祝夜有经验,恐怕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几缕烟尘从祝府的四个方向旋转着上升,祭台上的几位长老都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的烟气,有几人耐不住性子,抬头望去,被祝夜训斥。
祝夜嘴角上扬,就凭这点伎俩?他派了几支队伍,朝着四个方向而去,同时又分出几个人,守在小屋的四周,不允许杜荆竹与赵贺逃脱。
祝慕已经念完了最后一句祷告,祝夜递了个眼色,十几位位长老迅速从台上退出,脚步迅速移动,形成了一个圆阵,将祭台上的魔尊围在中央。
就在转瞬之间,那条盘旋的金色巨龙一声长啸,从空中俯冲过来,声振寰宇。
“起!”祝夜一声大喊,每位长老的手上竟都出现了一根千丈高的枝干,枝干上端弯曲,与其他长老手中的枝条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牢笼,将巨龙与魔尊强行围困在里面。
杜荆竹的视线顺着窗户上升,放大,看到了远处千丈高的舞动枝条。
他们在来这里的路上,曾意外进入盘蛇岭,岭上遍生这样的树木,没想到竟然让他们摘去了一部分,制成了活网来使用。
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反手摸了摸剑穗:“李冬瓜,吩咐你的事情,你办好了吗?”
“那还用说!”李冬瓜的声音很兴奋,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气质。
祝慕被困在阵法之中,枝干在长老的移动下有规律地缠绕在一起,像一层棕褐色的大网。
巨龙咆哮,朝他冲来。
祝慕心中清楚,祝氏此举是为了逼自己使出灵火,如果自己实力不够,被巨龙吞了,于祝氏有利,如果使用了灵火,只怕战败巨龙后力竭,也会被这层网缠死在这里。
两手准备,用心歹毒。
祝慕嘴角咧出一抹笑,将身上的黑袍扯落,随手扔在地上,拿脚踩了几下,又几步上前,将数个牌位扫落在地。
“我当你们有什么方法捉住我呢,没想到还是这样下三滥的戏码,看来在你们的心里,我确实比你们强得多,不然何至于群体出动?倘若我今日逃了,岂不是祝府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二长老的脸白了又白,手上颤抖,祝夜骂了他一句:“困兽之斗而已,不足为惧!不过是一个十几年前的预言而已,怕它作甚!”
二长老恢复平静,手上重新使力,树干摇摆。
祝慕脸色略显苍白,更印证了祝夜的判断,他看着盘旋的巨龙带着狂风俯冲而下,朝着祝慕而去,心中更是一阵快意。
祝慕摇晃,站立不稳,撒下的纸钱被狂风卷起,形成一道米白色的龙卷风,他站在风口中心,无法逃脱,脸上被飘飞的纸钱划了一道口子,他摸了一下,将血滴在手上捻开。
他已经看到了龙须,以及龙卷风之中如金光流淌的鱼鳞,以及那双深红色,仿若滴血的龙眼睛,散发着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