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某不适合应对这样的场合,昨日已有人飞鸽传书,邀我去除妖,我耽搁一日,对方便多一日的风险,今日已耽搁了一日,眼下要马上启程了。”
汤泉结结巴巴:“我,我……”
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
杜荆竹知道贺山像个顶级倔驴,一心除魔卫道,也就不再劝他,只笑着说:“贺方士,一路平安啊。”
贺山从腰间解下那把佩剑,向后退了一步,郑重弯腰,双手握着那把剑,递给杜荆竹。
“你这是……”杜荆竹握上剑鞘,只觉冰冷异常。
“这剑是我前些日子偶然所得,公子虽是魔族,行为却颇具仙家气韵,这把剑尚未激发出剑灵,也并未取名,聊赠公子,搭救之恩,不胜感激。”
杜荆竹推脱了两下,还是接受了。
尽管他不会用剑,但行走仙侠世界,腰间不佩一把狂拽酷炫牛炸天的好剑怎么行呢?
贺山的东西由仆人提前收拾好,他挂在左肩,仆人牵了一匹快马,夕阳下红马的毛发如同绸缎一样发亮,马尾正扫来扫去驱赶蚊蝇。
他翻身上马,几人拜别了贺山,他正要离开时,汤泉忽然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马的脑袋。
“你这马是匹病马,你等一会,换一匹再走吧。”他扯扯贺山的袖子。
“病马?汤公子,你可不能这么诬陷我啊,我给贺公子挑的可是全城最好的马,一日数百里呢。”小仆赶紧反驳。
汤泉怒气冲冲的回瞪,让小仆打了个冷战,小仆的声音低了下去:“就是匹好马嘛,全城最好的红马,童叟无欺……”
贺山在马背上爽朗地笑了一声,看了汤泉一眼,手猛地一拉缰绳,马如同飞箭一样跑了出去,扬起一阵尘土。
只能看到马背上那个青色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城门。
汤泉望着尚未消散的尘土,愣愣地出神,赵贺瞥了一眼汤泉说:“我最崇拜的方士,骑马就是帅啊!”
汤泉想从包袱里拿出那柄玉如意,忽然想起已经送给贺山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城门口,忽然低下头笑出声。
“是啊,是帅得很。”
汤泉独自回了客栈,剩下的三个人沿着田野慢慢地走。
天高云淡,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半颗金色圆球在天幕的尽头散发光亮,把松散堆叠的几块云朵都照得穿透了,白色都变成了淡金色。
田野里,李青与赵贺外祖母,连同其他十几人,刚埋好骨头。
他们把骨头都埋在了田野的中心,李青直起腰,和田埂上的三人打了个招呼后,又迅速低下头忙着铲土了。
他们离开风城的前一夜,又住到了他们第一天住的那间客栈,推开门,又是那个笑面佛。
三人上楼,躺下就睡,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急忙起身去寻汤泉。
汤家派了不少车马来接他,和杜荆竹三人道了别后,汤泉弯腰上了轿子。
陈二蛋抱着包袱站在一旁,一脸喜气洋洋,脸上泛着傻气,也跟着上了马车。
轿子摇晃,汤泉掀开帷幔,看着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贺山出城时纵马飞奔的潇洒模样,没来由地生了气,踢了轿子一脚,吓了陈二蛋一跳。
“给我把轿子放下来,我要骑马。”
杜荆竹还未转身,就看见远处的轿子停了下来,轿夫牵了一匹马,汤泉从轿子里一跃而下,飞身上马。帷幔里探出陈二蛋呆头呆脑的脑袋,一脸疑惑。
一袭红衫亮眼,两只袖子翻飞,汤泉笑着回头,骂了三人一句:“一帮混蛋倒霉鬼们,我们再会!”
声音清亮,纵马离去。
又过了几日,胡九的尸体已经被送去火化了,杜荆竹和魔尊临时决定去参观下葬。
在下葬的时候,胡九的骨灰放在石头做成的骨灰盒中,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撬开了胡九父亲的坟墓,两人抬着骨灰盒,盒子重重地落在墓中,扬起呛鼻的灰尘。
杜荆竹看着那个属于胡九父亲的陈旧骨灰盒,鬼使神差地头疼起来。
他扶住前额,拉着祝慕离开。
如今尘埃落定,只剩一个疑问没有解决,就是当初是谁雇佣了厉童,来杀死胡九。
当天晚上,他喊上赵贺和祝慕二人,三个人潜入胡九宅邸,翻遍了宅邸,每个物品都碰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赵贺问。
“你还记得我新拥有的那个能力吗?”
“记得啊。”赵贺拿着烛台,杜荆竹照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杜荆竹简明扼要说明了原因,当时他并未获得这个能力,此时再碰一遍物品,也许能激发回忆,知道是谁想要杀死胡九。
“可我们这都找遍了,也没能激发回忆啊……”
“来,把烛台递给我,我再找找。”杜荆竹不死心。
在手碰到烛台的瞬间,杜荆竹眼前一黑,手没拿稳,滚烫的蜡油滴在手指上。
他看见一个伛偻的身影,弯着腰藏在二楼的窗户前向下望。
下面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人正手拿锄头,已经挖出了一个深坑,旁边放着一个布袋子。
那个老人的眼神逐渐由疑惑变成了愤怒,他吹熄了烛火,花白的头发被夜晚的冷风吹得凌乱不堪。
“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弑子的。”
“怎么,你不做?”
“成交。”
杜荆竹面前出现了一幅画像,老人拿着画像,犹豫再三,把它挂到了墙上。
那是一幅关公像,红的更红,绿的更绿,唇若涂脂,威风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