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长发的贵公子不由自主地也软了眸色,他刚想说话,却见戚词猝然脸色发白地捂住了耳朵。
——
“Ammm!!!Partu!!!Si fulie fuy!Cues!Cues!”
“Due baple si qusl——”
宛若深渊低语的怒吼几乎要震破耳膜,历礼随手抹去溢出的鼻血,随即利索地收回精巧的锤子,他擦着锤子上缠绕的半死不活的精神丝,声线哑淡:“听不懂。”
震怒的咒骂声停了一秒,随即转换成语调奇怪的星际语:“不许砍我!很痛!”
历礼没有应,少年璀璨的金发依旧柔顺,却难免沾上些灰尘,但向来讲究的少年此时却没有心情整理自己的仪表,他面上敛着表情,身后的藤枝却发了狂,横扫密密麻麻的精神丝,切断了所有运输渠道。
源源不断的变异星兽报复性地扑过来和他扭打在一块,少年身手敏捷,一打无数,却不见丝毫的恐惧。
相反,他恨不能杀光这里的所有脏污。
随着精神丝被切断,不断有蚕包掉下来,沉闷的落地声此起彼伏,历礼本该让藤枝把它们都划开,可是他颤抖着的手只是机械地杀戮,自欺欺人般不去看一个个希望与绝望的结合体。
陌生的耳语愈发暴躁,变异星兽的不断死亡和精神力输送端被切断让祂有些力不从心,祂的精神力在梅央那受了伤,也奈何不了历礼,只能让少年受伤,却无法将其置于死地。
而历礼却掐着祂的命脉不放,一旦所有输送端断了,祂离枯竭也不远了。
耳语疯狂地尖叫,不合调的噪音简直就是宇宙中的暴风雨,动辄就是击穿耳膜的鼓动。
历礼耳鼻的血液越来越多,连带着视线都逐渐模糊,他的手心握紧了沈知楚的终端,片刻后脱力地半跪下来,另一只手死死撑着地,而在他半分的晃神里,身后的变异星兽就接连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撕咬。
藤枝瞬间折回,一鞭子抽上了星兽的皮肉,历礼咬着牙喘息了一声,没管身上的血肉模糊,磅礴的精神力在刹那就反制回去,变异星兽顷刻消散。
冲击波的余威未散,但恼人的变异星兽终于消停了下来。
那耳语终于意识到,无意义地消耗变异星兽只会浪费自己的精神力。历礼说到底也是人类,在这种不见天日没有食物的地方,很快就会死亡,根本用不了自己出手。
噪音猖狂地笑了几声,“Fuy desd, si desd nar.”
祂话音刚落,就听半跪垂眸的少年忽而轻笑了一声,比起噪音的极致难听,少年的轻笑简直就是天籁,但祂并不乐意欣赏。
少年慢慢攥紧了手心里的终端,被血液染透的手背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筋,要是沈知楚在的话大抵还要夸一句“视觉艺术”,可惜沈知楚看不见。
历礼也看不见,晶莹的湿润早就模糊了眼眶,他控制不住生理眼泪的掉落,正如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崩溃四散的情绪。
“你说他死了?”少年眨了眨鸦黑的睫羽,手背就滴落一滴泪,和血色晕染开来,绽放出涟漪纹路的花。
祂噎了一下,不是说听不懂?
历礼“哈”了一声,藤枝瞬间绷直,旋即分裂成无数枝体,顺着数不清的洞穴而去,速度快到祂根本拦不住。
“那你就给我们陪葬吧。”少年轻声说:“他喜欢未知的东西,等我把你的本体撕碎送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藤枝裹挟的杀意不加掩藏,所到之处把祂所有的输送端都粉碎了,感知到危险一步步逼近本体,祂终于慌了。
祂或许还不明白人类同归于尽的勇气到底从哪里来的,在祂眼里,人类都是贪生怕死的生物。
然而金发的少年不仅不怕死,还很疯。
“Partu!Partu!!”祂满是恐惧地叫喊,历礼没停,祂终于妥协:“Fuy desd nro!么似!没死!”
仿佛被摁了暂停键,所有疯狂的藤枝一瞬间静止。
历礼缓缓抬起头。
——
同一时间,金蛇要塞骤然被强光照亮一片星海。
梅家的歼星舰列阵如极地冰川,银灰色的舰体在暗物质云层中泛着冷光。
上千艘『永霜』战舰的离子炮阵列同时充能,『棱镜』护舰队展开能量折射网,幽蓝光束被舷窗反射的刹那即被星罗密布的巨型棱镜切割成碎片,量子尘埃刺破星尘,将附近的小行星带熔成赤红铁水。
离子炮的充能完毕,歼星炮完成校准,星球爆破程序即将启动。
指挥室里,梅羲予站在落地舷窗前,望着星海,而他身后站着两列姿态挺拔、面无表情的军官。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动静。
直到梅羲予抬了抬手,两列军官整齐一致地颔首敬礼,与此同时,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响彻星海,湮灭一切的幽蓝光束吞噬群星。
恒星爆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