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昏昏沉沉间,戚词恍若置身一条长而无止境的路。他慢慢走着,四周没有光,他看不见沿路的风景。
也不知何时何地。
他走了很久,有些累了,便停在了原地。黑暗迅速从后边追了上来,包裹了他。
黑色的世界会有什么?
戚词以为什么也没有,可是他却依稀看到了白色的雪。
从乌黑的天空飘飘洒洒而下,带来刺骨的寒冷。
戚词眨眨眼,一个罐子咕噜咕噜滚到了他的脚边。
满地的灰白。
他才恍然,不是雪。
黑暗的世界里,骨灰落成了雪。
灰烬堆砌的土壤里挣扎出了芽,戚词茫茫然注视着,绿芽抽枝长成树,开满了刺目的红梅。
他呼吸骤然急促,从梦境中惊醒。
鼻尖只有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他抬眸看向窗外,皎月银辉伴着玻璃渣落了满地。
怀里的小黑犬睡得正酣,戚词没有叫醒它。自己的精神域濒临崩溃,括弧已经不适合待在里面了。
近两个月,他来四方渊调查的事还没有丝毫的进展。戚词不清楚自己还能够撑多久,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少年轻手轻脚地将小黑犬放在床上,掖被子的手却一顿,他倏的抬头,语气冰凉:“谁?”
然而窗外的蓝光一闪而过,快得难以捕捉。
戚词蹙眉,迅速翻窗而出,正要顺着遗留的气息追上去,却猝不及防被一声叫唤给生生拉了回来。
“殿喀——滋——殿下滋滋——”奇怪又诡异的电流声像旧式收音机,信号极差。
戚词却瞳孔一缩,这个声音是……
“以闻?”
戚词指尖颤着,金色的瞳孔倒映出一团由蓝色光影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那人影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信号。
“我…在…快、快走!”跨越了无数光年和时间的话传来的断断续续,戚词紧紧盯着对方,哑着嗓子道:“你在哪?”
可惜信号突然中断,那人迅速消失在空中,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完。
戚词敛下睫羽,眸色冰凉,压抑着几近冷静的疯狂。
不,不可能。简以闻早就死了。
死在了他的面前。
是谁在引他离开四方渊?
少年半垂着眼,陷入了沉思,四方渊内部层级严密,虽然学员的来历五花八门,但是教官的身份无一不是各国军官,身份信息都对外公开,不可能有人能混入其中。
可以现在的情况看,四方渊高层有那里的人,并且对方已经发现他的存在。碍于他目前新兵的身份不好动手,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引诱他主动出去。
戚词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他正愁没有进展,现在猎物倒自己出来了。
——
两个月后就是四方渊的机甲比赛。这是新兵蛋子们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大型比赛,大家心照不宣地认为,这场比赛几乎决定了他们未来的择偶权。
不过相比其他方,东塔的各位此时更看重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找个搭档。
哨兵体质特殊,五感非常敏锐,这也导致他们的精神容易崩溃。而向导精神力较之更强,他们的向导素能够安抚陷入狂躁的哨兵。
战场上生死一线,暴乱的哨兵十分常见,所以必须有向导跟着进行缓解。
一般向导的精神力只能同时安抚一到两位哨兵,A级以上的向导则能够同时安抚三个以上。
历史上所知的黑暗向导能同时安抚一个军队的哨兵。
“听说那位前辈在维持整个军的哨兵保持意识作战时,另一个战场上,他的伴侣却陷入了狂躁。等战争结束,他才知道自己的伴侣已经牺牲了,尸骨无存。”
阚尔德翻着从图书馆里随手抽出来的杂书,看得十分入迷。
“失去了伴侣的黑暗向导,也陷入了狂躁。他终日开着机甲,带着他们光球里的家,游离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他的爱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他们的故事被写进了书里,故事的结局却无人可见。”
阖上泛黄的书页,阚尔德有些唏嘘。
他讷讷地看着书桌旁敛睫写着什么的梅央,对方神色认真。
阚尔德眼神放空,呢喃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忧伤的爱情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图书馆多少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梅央眼睫一颤,他抬起眼,周围没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