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初,下雨天极少,偶尔才会下一场小雨,一场大雨却突如其来,耽误了不少人的事。
村里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批人,要干活的村里人带着斗笠和雨披能干一点是一点,另一批不用干活的整天闷在家里。
方沅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他神情恹恹地看着外面还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的大雨,“奶奶,我屁股都坐麻了,您就让我出去吧。”
“想都别想,你也不看看这大雨下了几天了,你李大伯都上门通知了,去镇里的那条山路都坍塌了,地里这会涨大水,哪哪都不安全,你要是不怕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上的话,你尽管去。”
方奶奶用食指从嘴里沾了点口水,捏起麻绳捻了捻,将针线举到眼前,对着光线,眯着眼睛把线对准针孔穿了进去,“元宝,你那棉鞋短了,天晴就别洗了,奶奶再给你做一双。”
“又短了吗?去年穿着还刚刚好。”方沅眉头一皱,烦躁地咬咬唇。
方奶奶笑了笑,拿起鞋底开始起针,“今年你又长高了不少,去年的鞋穿不了也正常。”
“明年估计就不长了。”方沅起身进屋,头顶将将碰到门顶,给奶奶倒了杯水,他问:“爷爷呢?”
“在屋里睡呢,这几天他晚上天天嚷嚷着睡不好。”方奶奶叹了口气。
“睡不着?”
“一到晚上就腿疼。”
“怎么不早点说,去刘爷爷那看过了吗?”
方奶奶蹙了蹙眉,“哪去得了啊,一叫他去,他就撒泼打滚,现在外面发大水了,更去不了了。”
方沅半饷没说话,片刻后他扭头走了,“我去看看爷爷。”
方沅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床上的老人,两鬓都有了白发,眉头紧锁,似是睡得十分不安稳。
他定定地看了会,转身出了房间,刚想和方奶奶说什么,却在看到门外踏雨而来的人时顿住了,他快步走到门口将人迎进门,“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方奶奶。”赵怀砚看了他一眼,取下斗笠,挂到墙上的钉子上,弯下腰拧了拧还在滴水的裤腿。
“是啊,外面多大的雨啊,门槛都淹了。”方奶奶不赞同地摇摇头,喊孙子去倒热水,“元宝,你快去给怀砚倒杯热水,驱驱寒。”
方沅没好气地端了杯热水来,面上不乐意,嘴里却说着关心人的话,“小心烫,但也要趁热喝了,喝完我带你房间换上我的裤子和鞋子。”
“谢谢。”赵怀砚托着有些烫手的杯底,轻轻抿了一口,是甜的,“你放糖了?”
“嗯。”
放糖是因为,方沅偶然喝了一口赵怀砚的水,发现是甜的,才知道原来赵怀砚不喜欢喝白开水。
“怀砚啊,你和元宝的鞋码是不是一样啊。”方奶奶突然问。
“比他大一码。”赵怀砚身高186,方沅183,高了三厘米,脚也偏大一点。
方奶奶笑了笑,“这不在给元宝做棉鞋嘛,奶奶顺带给你也做一双吧。”
赵怀砚看向方沅,见对方轻轻点头,他便应了方奶奶的好意,“谢谢方奶奶。”
“不是多大事,我这都准备好了,多做一双也麻烦不到哪去,你来了村里,就一直帮元宝忙东忙西的,我啊早就把你当孙子了,你回去和你姥姥说一声,我这做了,她就不用做了。”方奶奶拿过剪刀将起完针的麻线剪短,神色温和道。
她看了两人一眼,接着道:“你们俩啊,也不用在这守着我了,元宝赶紧带着怀砚去把衣服换了吧。”
两人点点头,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方沅随手从柜子里拿了条裤子递给赵怀砚,又把拖鞋踢到他脚边,“你换吧,我先出去。”
赵怀砚拉出一把椅子,按着人坐下,他问:“今天不高兴?”
方沅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显然没想到赵怀砚对他的情绪这么敏锐,埋头闷声道:“一直下雨,爷爷腿疼,我还不能出去。”
“我出去。”赵怀砚拖着方沅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我去找刘爷爷开药。”
方沅心一颤,眼睛一下瞪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水位都要门槛了。”先前他还想着出去,这会换成赵怀砚,他却是一万个不同意。
赵怀砚眉头轻拢,“但是你很担心,不是吗?”
“担心也不能让你去冒险啊,爷爷的身体很重要,你的安全也同样很重要。“方沅抱住赵怀砚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闷声闷气地说。
这场倾盆大雨下了几天,路上的积水却不到一天就退了,只留下了一下小水坑。
方沅和赵怀砚一人一边扶着爷爷避开小水坑,往村里的小诊所去,“刘爷爷,我爷爷腿疼,您快给他看看。”
刘震蹲到方爷爷腿边,伸手按压他的膝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