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珈思索片刻,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挑饭落在碗里,虽然饭粒大多扑在桌面上,但总归放了些在碗里。可筷子他却用不好,嗦了好几次筷子上的饭粒,最后用手扑向碗里。
安桐胜再次用筷子敲了他的手。见对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沉默片刻,只听凳子抽开的声音,樊珈的身子微微颤动,下一刻碗里多了个东西,长柄状的,比原先的筷子好用,一下子就能舀住饭。
但还是不比手来得快。樊珈再次试图用手,“砰——”,沉闷的铁勺敲得手背更疼了。安桐胜说:“这是第一次。之后你就用筷子吃,一次不会就学第二次。”
樊珈沉默地吃饭,泪水啪嗒地打在碗边,手背被敲得发红,隐隐带着青紫色。安桐胜别开眼,装作没看到。
当他开始舀遗落在桌面上发冷的饭粒时,安桐胜抬住他的手,拇指避开手背的红痕,低声道:“别吃了。冷了。”
安桐胜说完将碗筷叠好放在水池里,接着桌上的饭粒也被他清理到垃圾桶里。
抱歉。这两个字他还是没能说出口。是他有些急躁,安桐胜扶额反思,樊珈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听话了。
樊珈用视线跟随着他的行动,视线跟到眼前。安桐胜抬起他的右手,用棉签在依稀能看见的红痕上涂了药膏,刚涂完樊珈就迫不及待地往上吹了吹。
动作浮夸,不过是用筷子敲了敲,打出的痕迹又有多疼。安桐胜看了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出门了。快点。”说着他走到门口,换上鞋,刚准备再催一下对方,就见对方冲了过来,火急火燎的。怀里抱着沙发抱枕,安桐胜迅速抽出来,一把从玄关处丢回沙发上,不偏不倚,随后拽着人的左手,开门,关门。
快得让樊珈反应不过来,人就已经站在电梯里面。
“啊——”樊珈小声小气的喊了声。安桐胜没理,但攥着他腕骨的手微微松了点劲。
夜晚6点半的路灯准时在道路上亮起,昏黄色的灯光晕染开光亮,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维持着黑暗,远处如同蝴蝶翅膀的弧桥绽放出五颜六色,在江边显得格外的惹眼。
樊珈定在原地,“哇”了好一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愿移开目光。
安桐胜对此景没什么感觉,但听着他的惊呼声,不由得也跟随他的目光看去,弧桥上车流不断,白灯如同流星般穿梭在绚烂霓虹灯中,远远地汇集成散落的星辰。
安桐胜将目光移向身侧人的眼眸中,眼眸倒映着星光。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同时带来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行驶的一艘游轮,缓慢地经过桥下。
“船!”樊珈大声喊着。
“游轮。不是船。”安桐胜接话,“要坐吗?”樊珈迅速地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怕。”他嘟囔着,伴随着人声的还有游轮发出的巨大声响,几乎掩盖人声。
可安桐胜却捕捉到他的话:“你说你害怕?”
他居然能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看来和他恢复智力不远了,指不定都不用等到回海通就能恢复,安桐胜想。
“怕就走吧。”前面他记得好像有片花田,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开放。出于谨慎,安桐胜还准备查询下手机,但却被突然奔跑的樊珈给打断。
“不要往马路上跑。”他高声喊。
樊珈不懂什么是马路,他只光顾着看前面。安桐胜追上前面乱跑的人,攥住手锢在身边,心还在扑通扑通地飞快跳动,他差点以为樊珈要被车撞了,还好附近的人没开那么快,行人也处于一片混乱中。
定睛后一看,原来是这大片的光亮吸引了樊珈的目光。安桐胜挑眉,没好气地说:“真得买个防丢绳。”
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晚上花田还真的开放啊。
夜色下成片的花海绽放着,花根的底下打着灯,从下往上更增添一抹艳色,红色的月季随风摇动着花瓣。周围竖起篱笆,插着禁止摘花的标志。
樊珈被早有预判的安桐胜拉住双手,“不能摘。”樊珈浑身扭动起来,反抗他的束缚,很快空出的手就往里边伸去。
安桐胜单手揽住对方,目光瞄到街边卖花的姑娘,“卖花吗?几块一朵?”
卖花的姑娘笑得灿烂,嘴里喊道:“五十二块。”
外面的月季九块九一朵。
安桐胜扯了扯嘴角,但还是用单手操作手机付了钱,接过红色月季后扭过身后男人的脸:“呐,花。”
樊珈接到月季后,嘴角咧开到后脑勺,还学着买花姑娘的装扮将月季花挂在耳朵上。
安桐胜沉默地看了一会,随即将花取下挂在了他胸前的口袋。
被取下花的樊珈也不恼,盯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身上,最后定格在月季花上,手指扒拉着上面的花瓣,傻乐傻乐的。
安桐胜:“……”
不过没想到,次日,花瓣就掉落枯萎了。樊珈没哭,脸色平淡地将枯萎的花丢在垃圾桶里,像是厌倦了过时的玩具。
孤零零的花瓣落败于水中,花枝被丢在垃圾桶里。
安桐胜没任何意见,反正花了52块,只要不再哭着闹就行。
可到了半夜,客厅就传来哭声,小小声的,只见樊珈蹲在垃圾桶旁边,双脚将垃圾桶捆住,脸都要探进去找东西。
垃圾桶上套了干净的袋子,花老早就被安桐胜给丢了。
哭了快半小时,最后安桐胜带着人大半夜地去到开月季的地方,偷摸摸地摘了一朵,还用石头将200的巨额罚款压在底下。
回到家后,安桐胜立即下单“极度逼真”月季假花,花了十三块五。之后就见樊珈整日对着假花笑呵呵的,丝毫看不出他知晓被欺骗的痕迹。
果然智商低就是好骗。安桐胜噙口水,不自觉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