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娘子开恩,饶我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无论如何,先认错。
“我愿将所得全部献上,请掌事责罚。”说着便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哦,那你错哪了?”章简书坐在上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我不该、不该私自接客,不该将银子全部据为己有,不该、不该...”看着章简书逐渐冰冷的眼神,她顿时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可曾记得我当日所言?”章简书看着众人问道。
“我惊鸿阁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桃夭在厅前幽幽开口道。
“没错,正是这句,一开始我就对你们说过,并且言明若有人骚扰可来向我寻求帮助。”
“你呢,”章简书望向扈六姐,“你是如何做的,你可有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你将我这当成什么地方了。”
“我对你的要求多吗?”
一番话问的扈六姐哑口无言,章简书又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处置不可改,今日你可还有话说。”
明明别的楼里的姑娘想赎身都想疯了,为何今日章简书让自己离开,扈六姐却感到十分的耻辱。
“可是,别的姑娘也……”私底下会情郎啊,扈六姐望着其余的姑娘,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罢了,何苦再拉别人下水呢。
章简书却像是能洞悉人心一般,“别人如何,也私相授受是吗?你是想说这句话吧。”
“时至今日,你还不知我为何不能再容你吗?”
“因为你所为与他人性质不一样,你当时行事一定在想,蠢,男人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我可不像你们自己送上门还不收钱。”
“你与男人银货两讫,你说你这是什么行为。”
不再看她愈加苍白的面容,章简书对众人朗声道:“我并非想让尔等做卫道士或是立贞洁牌坊。”
“遇见心仪的郎君两情相悦也好,春风一度也罢,于世人只会说你道德有瑕,行事恣意。于我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大事,食色性也。”无论如何开局,现在楼里有一群熟女,她也不能太反人性。
“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若有人花十金便能与尔春风一度,那明日是不是有人拿百金来就能对尔做更过分的事。”
“一个姑娘如此,那全楼的姑娘呢?”
说到这,不得不承认师师是个聪明姑娘,虽不曾真的让赵佶近身,但未免给章简书带来管理上的麻烦,还是让赵佶给她在旁边另起一座楼,脱离了章简书的直接管理。
况且时下,皇权是不可违逆的,所以章简书没有提及王师师。
“你们甘心尊严被践踏,永远低人一等吗?”
众人皆被章简书气势所慑,一时间寂静无言,“时至今日,不管是何原因吾等已沦落风尘,失去的尊严如衣衫般被人层层剥去。”
“但是,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再一件一件的穿上。”
众人闻言皆是心潮彭拜。而扈六姐早就面如死灰,她懂了,也晚了。
章简书转头望向她,“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罢摇头不再看她。
一句失望令扈六姐泪流满面,不知为何她感觉如剜心般疼痛。
而立在一旁的花喜妹此时脑子里也是思绪万千。好在没有容她过多思考,章简书很快就说到她了。
“隐瞒孕身不报,逃避体检,不知是何居心,我这小庙容不了你这大佛,另谋高就吧。”不管是何原因,章简书不打算留了。
“是管事,待我明日收拾行李便搬出。”花喜妹倒也爽利。
言毕在章简书面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叩,“多谢管事这些时日的照顾,喜妹没齿难忘。”
散了会,扈六姐和花喜妹分别来求见了章简书,章简书倒是没有不见。
扈六姐是来跟章简书辞行的,“娘子用心奴没齿难忘,虽离了惊鸿阁,但日后娘子若有驱使,奴家定尽心竭力。”
她出生于贫家,是家中的第六女,对比别家,章简书是个难得的好主家。
花喜妹是来向章简书陈情的,她是个父不详的妓生子,童年的阴影始终困扰着她,母亲去世后她为生计为自己选了个男人,没成想她赌输了,以至于辗转到了惊鸿阁。
当日花妈妈点名时,在章简书身旁抖若筛糠的就是她,当时她便知自己已有身孕,若是败露,自己恐怕得脱层皮。这些时日,她已为自己寻得出路。
之所以隐瞒,并非不信任章简书,她有自己的计划,她只是想为孩子挣一个清白的身份。
如今再来秉明真相,只是不想让章简书感觉被辜负。
对于她的选择,章简书并未干预,人的一生可能都在追寻童年不可得之物,除非自己走出来,否则有的人可能被困扰一生。
到晚间,章简书才和朱淑真得闲饮茶,朱淑真也从章简书的处事方式上更了解了她几分。
“今日怎的得闲找我。”章简书为其奉上一杯清茶。
“简书,我没有家了。”朱淑真静静地放出平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