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游原本就知道计划到了林以述这一环会变得异常的艰难,但真的实施起来她才意识到,她拿自己的婚姻和名声跟父权对赌的时候,附加砝码还包括这世界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的极低频率出现的好睡眠。
她战无不胜的秘诀是有个人一直站在自己身后。
她以为可以拿自己的一切去抗争,但其实这“一切”里还包括太阳神的注视和照耀,她无法交出这致胜的法宝。
她只能给陆屿矜发消息。
“别哭了,一会抽过去了”,在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复后,林一游认命一般开口道:“假的假的。”
林以述从膝盖处抬起头,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滑出来,林一游叹了口气,扯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嘴里说着:“再哭大禹就要来治水了。”
林一游脑子快速转了一圈,给林以述讲了大概百分之七十的真相:林振锋要她和秦西诚的约会、她和秦西诚的矛盾以及她和陆屿矜的合约关系……
林以述并没有被她浓墨重彩讲述的那些戏剧化的真实情节吸走所有的注意力,她只觉得推动这些事件背后的那个重中之中的动机被林一游刻意隐藏掉了。
林以述用纸巾擤了擤鼻涕,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拿你以前喜欢的围棋举例,遇到旗鼓相当或者你下不赢的对手,除了继续下下去你其实还可以选择弃权、你甚至可以打烂这个棋盘。”
她盯着林一游的眼睛,轻声道:“你得给我一个你仍然坐在棋盘面前的原因。”
她林一游的妹妹怎么可能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林一游眼里有无奈也有欣慰,她轻轻地叹息,郑重道:“我要拿回一个东西。”
“我无法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也并不相信婚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拿这我本身根本就不在乎也不需要的东西去换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呢?”
林以述满脸的茫然,问道:“姐,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在父权的游戏里做唯一的女赢家,我想在舌尖细细品味权利的味道,我要以身入局换取我们人生的绝对自由。
我愿意跳进火海换取涅槃重生的羽翼。
我愿意拿我的爱情献祭,跟恶魔签订永远孑然一身的条约。
我可能会粉身碎骨颜面尽失,也可能殚精竭虑最后一无所有,但我仍然决绝地一脚踏入命定的圈套。
输了我被前人定的规则吞食,赢了我便要规则按我的喜好修改。
把很多件真事打乱顺序再编成一件前因后果都符合自己的行事风格思考逻辑还要让这个“全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人精相信的事是很费脑力的。
林一游一个话不多的人连说了一个多小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好在林以述暂时被安抚住了。
她这才站起身来,目光搜索着房间里是否有水,林以述茫然道:“你找什么?”
“你听没听到有人在开篝火晚会?”
林以述眯起眼睛仔细听了听,什么都没听到,摇了摇头。
“在你姐嗓子里开的”,林一游哑声道:“我都快渴死了你就知道咧个嘴哇哇哭,我出去喝水!”
“姐我还有个问题……”
“你那嘴是租来的吗?是日抛吗?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你昨天和那个陆哥亲嘴,不会是你……”
“想什么呢”,她和林以述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对方,林一游睨着她道:“不是初吻,我只是不跟别人谈恋爱不是真的要出家。”
“那你和他都是成年男女,以后在一个屋子里住着,万一喝醉了发烧了擦枪走火了……”
“死到普”,林一游无语道:“利益合作关系跟情色关系同一个人只能沾一样,你别把我跟那种某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物种混为一谈。”
“虽然我知道你这个人情感有缺陷,我也完全想象不到你跟人好好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但话又说回来,你找的这个假姐夫他长得实在是……”
在这个只有女生服“美役“的社会,男人只要是衣着干净得体就能在三成秃顶五成油头垢面七成啤酒肚的广大同胞里脱颖而出,要是鼻子眼睛嘴都长在该长的位置,那便是脱离了歪瓜裂枣的阵营一举成为人们口中的“帅哥”。
但陆屿矜显然不是这种“审美下行”被推上神坛的产物,他脸上的每一处长得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恰到好处”,如果硬要比喻,他更像是那种气势磅礴的草书,造物主精雕细琢的笔墨落下,便成了他卓绝到狂妄的眉眼。
万里挑一的顶级皮相都是略微保守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