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去见过岳母,从她那里听到了什么,才会一时情绪失控至此。
但敬渝猜不出来岳母大人到底是跟她说了什么,所以她出来的时候才会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他终于想要支起上半身,但又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举动,是该拥抱还是怎样,才能起到一点安慰的作用,有些踌躇试探地说:
“你说话呀,不要不理我。”
舒纯熙在他这么自然的一句话里火气更甚,觉得自己就要被点着了,一时之间既生气又委屈,既难过又烦躁,猛地扑上去拽住敬渝的衣领,恶狠狠地砸了他一拳。
敬渝别开脸来,闷哼一声,身体的一丝痛楚随之而来逐渐泛开。
他垂下眼眸,不知所措,但也终于看清楚了形势,明白她生气的原因大概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不过思绪流转的瞬间,腿上传来受重的感觉,压得他不得动弹,一具身体到了他身前紧挨着,中间几乎没有更多的缝隙。
敬渝还没有从女人这个近乎“拥抱”的动作里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只手臂猛地圈住了脖颈往她自己的颈边带,后背离开椅背,有些踉跄地反拥住她,皮鞋在地板上摩擦出一点声响后抵住。
双腿随之调整了姿势,贴着舒纯熙骨骼下的皮肤,将她颠簸了一下。
而女人的另一只手环过他身体,拳心向着他的背,借着这个姿势对着他的后背一通乱砸了起来。
敬渝短促地呼吸起来,甚至还得压抑下胸膛不自觉要因而起伏的幅度,尽量一声不吭。
总算,不知道是出气了还是打累了,舒纯熙停下手,因为动作太激烈而剧烈喘息着,崩溃的情绪撕裂了语调,偏过脸,唇就凑在他耳旁,低声吼叫着:
“你还真是有本事,我爸我妈都叫我跟你好好过日子。你也不想想,你配吗,你配我跟你好好过日子么?!”
她说完,止住了声音,依旧低喘着在平复呼吸,嗓子里挤出些似笑似哭的声响来。
比她高一些的男人垂首,在听见她的话之后,全身都像一尊老化的石像一般皲裂了起来,长久地沉默起来。
“你说话!”
敬渝只好没有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大掌顺着她的脊骨替她抚着,低声开了口,也说:
“我不配。”
他应了这一句,怀里的女人不再那么烦躁,只是伏在他肩上微微颤动着蝴蝶背。
舒纯熙坐在敬渝的身上,两个人现在的动作就是面对面扭曲地相拥着,看不见彼此的一点神情。
如此地亲密无间,却又好像隔得极远,两颗心贴着彼此的皮肤争相跳动着,然而它们之间实际的距离,远得敬渝已经不敢再去探究了。
世上又怎会有这样捉弄人的相拥?让人明明离得近在咫尺,却只觉得正在失去。
他仿佛认真严谨地思索了那个问题,又低低地呢喃了一句,闭上双眼忍住心中钝痛,
“是,我不配。”
舒纯熙鼻子一酸,即使得到他真切的赞同,心情也没有因此而好上一点。
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低头的瞬间,一滴泪砸下去,隐入敬渝的黑色西装里。
她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恶狠狠地又砸了一下那人坚硬得跟竹子一样的后背,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止不住闸的水,总算在此刻彻底决堤。
“我恨你,我恨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恨死你了!”
其实舒纯熙究竟伸不伸手打他,敬渝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碎得彻底。
她越哭他就越痛。
无数种痛糅杂在一起,分不清楚来路也找不出归途。
但最要紧的那种痛,绝不是在为这份被恨而难过,而是心疼这个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的女人。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恨死自己了。
手臂已拥得不能更紧,双臂上暴起的青筋却还在用力,敬渝淹没在舒纯熙的泪水里,甚至生出了一种朦胧的疑心,察觉出一种可能性来。
或许在那些他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曾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男人紧闭着双眼,偏过头胡乱吻在女人的发丝上,虔诚得如同赎罪,声音晦暗不明,灰败得如同一只斗败的动物。
“对不起纯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