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的眼睛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只是望着对面，视线却没有确切的落着点。

“宋远。”我喊了他一声，“你在看什么？”

“看对面那栋楼。”宋远声音很低，慢慢说着，“小智，你看到那栋亮着黄灯的大楼了吗？我在数第42层，42层从右往左数的第6间。”

“那里怎么了？”

“那里。”宋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回忆，“是我父亲离世的地方。”

我猛地僵住，不敢随便接话。

宋远好像找到了突破口，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宋恒送进精神病院吗？因为当年宋忠也是这么对我父亲的，我爸那么疼他，把他当亲弟弟去疼，可是宋忠却雇人挑了他的手筋，对外宣称他死了，背地里把他塞进这个精神病院里，用他威胁我母亲回来。”

“我母亲那么爱我父亲，怎么舍得他受罪呢？可她也没想到宋忠能变态到这一步，他把我母亲锁在一个病房里，威胁我母亲在自愿放弃遗产书上签字，我母亲不从，他就让她看我父亲被折磨的视频，把沾满我父亲血的衬衫盖在我母亲的头上，后来，我母亲就疯了。”

“可宋忠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他把我母亲锁在郊外的一栋私人别墅里，用锁栓着她，她想喝口水都要跪着求才可以，我母亲之前是北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却被他折磨得没有一点尊严，那么狼狈，他把这个视频拿给我父亲看，我父亲自尽了。”

手下的轮椅开始晃动，我紧紧地握着扶手，勉强稳住自己的气息，可还是藏不住心里的怒火，一脚踹上了路旁的树，蹲下身去看宋远的眼睛，“就没人去抓宋忠吗？他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枪毙了都算便宜他的！”

可宋远却依然是平静，好像这个事与他无关一样，甚至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安慰地拍了拍，“可是小智，你知道吗？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竟然对着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叫了十多年的爸爸，甚至在小的时候还乞讨过他的爱。”

“所以我要杀了他，要让他生不如死，要把原本属于我爸妈的东西都拿回来。”宋远眼底发红，变得有些偏执，“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无所谓，我都愿意，我只要他死，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我抓住宋远因为激动不断颤抖的手，“我知道，我理解，宋远，不要顾及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我要你平安，不准瞒我，听得懂吗？”

“笨蛋，我之前那么费劲心思瞒你，无非就是不想把你也拉进来。”宋远笑了下，“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你已经逃不掉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有个爱人，是我唯一的软肋，他叫邱智。”

“我马上就要出院了，出了院以后，又是腥风血雨，我不瞒你了，小智，你必须和我一起面对了。”

我没有犹豫，立刻点头，“我愿意的。”

“对不起啊，小智，我一个人的痛苦现在也压到你的身上了。”

我抬起身去亲他的唇，“没事，你用爱补偿我就好了。”

出院那天，陆川神色很重，跟在我们身后，看着我和宋远上了车，车门关上那一刻，陆川突然一把挡住，头伸进来，“宋远。”

话没有说完，我想大概是碍于人多，但宋远懂了陆川的未言之意，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准备好红包，等着喝我的小智的喜酒吧。”

“我没和你开玩笑。”陆川微微欠身，声音又压低几分，“你我拦不住，我也懒得多说，让小智先留在我这儿，宋忠手再长，起码现在他还不敢动这里。”

宋远叹了口气，伸手扫了下我的头发，“那你自己说，留在这儿还是跟我走？”

我抬头对陆川笑笑，“谢谢你陆川，但我必须跟他一起走了，我放心不下他。”

“两个不要命的疯子！”陆川气得一把摔上了车门，气鼓鼓地回到贺煜身边，贺煜很无奈地对我偏了下头，无声说了句，保重。

我笑着点点头，伸手跟他们告别。

车子发动了，宋远牵住我的手，靠在我耳边，问我，“怕不怕？”

“怕宋忠啊？”我冷笑一声，“他也配？”

宋远就笑了，伸手把我的脸掰过来，在车里肆意地吻我。

“小智，熬过最后这一关，我们就结婚吧。”

“哦。”我点点头。

“就这一句？”宋远有些不满意地咬了咬我的唇。

我一边回应他，一边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更深地压向我。

“宋远，我想在春天结婚，所以你要快一点，并且要保证安全，我不想当寡夫，听懂了吗？”

“知道了，听懂了。”

宋远笑得很温柔，夕阳的光透过车窗，映在他的头发上，他整个人都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让我想起我们的初见，他也是这样坐在光里，告诉我，你没有死，是我救了你。

“哥，再说一次爱我。”

宋远挑挑眉，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邱智，我爱你，很爱很爱。”

“宋远，我愿意，很愿意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