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了闭眼,就算如今心里对他有憎恨与排斥,可终究他还是没有杀了她,是不是意味着与他解释清楚,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他听,然后再让他去查,自己也可以去查,事情是不是会有转机,虽然不知道可不可行,可这是唯一的法子。
而此时苏府的管事忽然带着几名婢女鱼贯而入,苏清婉远远看着不知是有何事?难道是父亲那边出了事?
管事一进来便笑呵呵道:“老夫人让奴才带着她们过来给您梳妆,这丫头手里拿的是今年的时兴衣裳,这丫头手里是首饰,全都是这长安城里那些娘子们最喜爱的。”
无事不献殷勤,苏清婉再清楚不过是因为那场赐婚,可让人烦闷的是,他们都不知昨日里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亦或是被这婚事喜昏了头,或是苏家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管事又道:“今早上圣上又下来一道口谕,说是让娘子与太子一同去陈府贺寿,待会让这两丫头给娘子好好装扮一翻,太子那边已经派人来过府邸了,说是一个时辰以后来府邸接娘子,娘子抓紧一些,老奴这就告辞了。”
待人一走,苏清婉便加烦闷地叹了声气,他那日说以后不要再让他见到她,可如今他被圣上摆了一道,会不会把这股怒气发到她身上,想到昨日,脖颈忽然隐隐作疼,此时也坐立不安起来。
新来的两个丫头走了过来,“娘子,这时辰也不早了,让奴婢们给你梳妆打扮可好?”
她此时哪里还有那装扮的心思,“你们先下去吧!红柚在这便成。”
丫头们见她坚持,也就退了下去,屋里头一安静,苏清婉便让红柚去备纸墨笔砚,而拿着笔后,却又不知从何写起,脑中除了一团乱,还有一股微微的愤怒,凭什么他要误会她,凭什么误会她了,她却还要写这信去解释?
而外头忽然传来丫头的低语,“圣上忽然赐这婚,那姜娘子大抵心里不会好受,若是太子殿下娶了我家娘子,太子会不会和相府决裂?我家娘子曾救过太子殿下的命,你说太子对娘子是恩情还是男女之情?”
“依我看,娘子在女诫司这些年,太子不闻不问,是既无恩情也无男女之情,谁说得准。”
红柚听着两个丫头嚼舌根,正欲出去让她们闭嘴,却被苏清婉拦下来了,“随她们去罢,左右不过如此。”
红柚只得作罢。
而苏清婉看着白净的宣纸,那笔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脑中全是那句,“依我看,娘子在女诫司这些年,太子不闻不问,是既无恩情也无男女之情。”
是了,但凡心中在乎她,不管出于恩情还是出于男女之情,就不忍心看她待在女诫司。
毛笔的墨汁蘸在了宣纸上,渲染开来,如她此时心里的那团怨恨,越散越开,像一团浓黑的烟雾将她团团卷入了其中,眼前仿佛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头。
忽然,她将笔重重地啪在书案上,又将宣纸揉成了一团,这信写与不写并无区别了,若他信,根本无需写,全是他心底的思量与想法罢了。
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环绕双臂,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进冷宫照顾他之前,她对他是怜悯居多些,那时候看到他被欺辱,看到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她总会莫名的心疼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而真正为他动心,是冷宫里他将自己一双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里哈着气时,那一刻她只觉得被温暖包裹了。
可此时想来只觉讽刺,那不过是他的虚以委蛇,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付出而已,他就不曾对她有丝毫的情感,如今她应该醒悟了,最后一次为他哭泣,为那些付出过的情感而哭泣。
红柚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头不好受,也不敢出声打扰她,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红柚感觉时辰差不多了,便提醒道:“娘子,你别难过了,太子不值得,而应该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我先帮你换身行头可好,太子那边应该要来了。”
苏清婉擦掉眼泪正欲起身,雕花门被人重重拍打起来,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娘子您在吗?”
苏清婉应了声,管事便慌张地哎了一声,“娘子怎地还在房间内,老奴还以为您随太子殿下的马车走了呢?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定然是生气了。”
听着他慌张的语气,苏清婉心底也莫名一紧,这可是圣命,违抗者可是要杀头的,没想方才收不住情绪而忘记了时辰。
而顾舟这样恨她,而此时再次得罪他,他会如何?不知乘坐马车还能不能赶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