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于熟悉,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就好似她此刻眼底的柔光,可以随时化为一把利刃,在瞬息间就能一举斩断他的咽喉。
“将军。”
女人静望着他又唤了一声,这一声过后许钧泽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荒谬想法。
这世间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但能够一刀封喉的人只怕是还没出世,如若真有那一日,那人也该是一位举世无双的枭雄,怎么可能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
许钧泽嗤笑一声,恹恹摆了摆手。
侞卿瞧着这架势便知晓他这逐客令是让她快些走,她回过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一阵秋风卷起,满天秋黄便落在两人间越拉越长的影子中。
许钧泽,以后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
侞卿再次踏入将军府内,已过三日有余,坐在屋内的秦姨娘虽挂着满身金玉,却遮掩不住眼底的疲倦,活像她此刻手中的那株蔫了的花枝。
“这群狗奴才没一个办事省心的,这些残花还巴巴送入府中作何!”
葱白的手指一绕,檀木桌前就洒了一片花蕊。
“姐姐何必同他们置气,如今秋风渐寒,这些个花最是娇贵,等他们打点好送到府中难免有些落败,多缓几日即可恢复往日生机。”
秦姨娘闻声一抬眼,只见一抹熟悉的倩影拨开珠帘款步走了进来。
“上次走的急,都未能与妹妹好好说说话。”秦姨娘脸色一变,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知道姐姐还挂心着我,这不妹妹今日就不请自来。”
“何说那不请自来,我看是来得巧,来得妙!”
秦姨娘笑吟吟起身忙将人往屋内迎,侞卿只笑不语,目光却落在案前的瓷玉瓶上。
只见那长颈瓷瓶通体明润,洁白似雪,不见一毫杂质,确为上乘之品。
秦姨娘见她目光未移,笑着解释道:“昨个将军才赏我的这宝物,只可惜没有合适的花枝可以作配,妹妹若是喜欢,尽管拿去。”秦姨娘边说边将瓷瓶递到侞卿面前。
“既是将军所赠,妹妹又如何夺人所爱呢。我瞧着这瓷瓶白润雅致,姐姐又何愁找不到合适的花枝呢?”
“不怕妹妹耻笑,凡是这府内的花儿草儿我挨个试了个遍,可这瓷瓶终归是太过素雅了些,总是瞧着有些别扭。若是如今正逢夏日,折株睡莲至此倒是绝配,只可惜这夜夜北风愈紧,上哪去寻那莲花呢?依我看还是先将它收起来吧,等到夏日再取出来。”秦姨娘说罢,略带惋惜叹了口气。
“白瓷配莲,着实雅致,只是姐姐拘泥于那夏日君子之上,难不成这风雅美名独让莲花一头包揽不成。古有‘月朵暮开无绝艳,风茎时动有奇香。’[1],如今秋园的茱萸长势正茂,取一株回来作配,岂不同样雅致。”
侞卿一提醒,秦姨娘顿时恍然大悟,激动道:“要不说还是妹妹懂这些,我倒忘如今正是秋园赏菊的最佳时节,明月,还不快去备轿,今日我也要效仿一下古贤名人,去那秋园好好走上一遭。”
秦姨娘边说边转向侞卿:“这主意既是妹妹所提,不如一同前去。”
侞卿没有拒绝,只笑着轻点了点头。
二人所提及的秋园就在城中不远处,那秋园原本只是一富贾的私宅,只因其妻酷爱菊才将此处修葺为花圃,种满了菊花。只可惜后来那位美娇娘早早离世,富贾伤心欲绝搬离京都,自此音信全无。
一秀才得知此事后洋洋洒洒百余字将两人的故事编纂为画本,流传于坊间,事后又将此园重新修葺,更名为秋园。坊间闻此故事无不动容落泪,文人骚客流连忘返,数百诗篇相聚,意外将此处变为一文雅之地。
此后,一到秋风见凉之际,京都富庶人家为追风雅便喜齐聚秋园,高声阔论、赏菊吃酒,好生快活。
未等马车先停,一股特属于菊花的幽香便混着四周的酒香一块飘至车内。
小女使卷起车帘毕恭毕敬说道:“姨娘,我们到了。”
“妹妹请吧。”
秦姨娘谦让留出些缝隙示意让侞卿先下,侞卿没有推辞直接下了马车,等到她双脚站稳,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月朵暮开无绝艳,风茎时动有奇香’,这秋园果然名不虚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