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瀚站起身,低头伸手抹掉他的眼泪,心里酸楚:“你说这些话,跟在我心上扎刀子有什么区别。”
他的指尖擦过姜策脸上已经结痂的几道伤口,语调都不自觉放轻:“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就算没有婚姻,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车子房子钱,你放心宝贝,哪一样都不会差。”
姜策没有回答他,在他的眼睛里姜策看不见心虚和愧疚,只有淡漠高傲和无穷尽的算计:“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一辈子太长了,在过分漫长的时间里会有数不尽的变化,权利和财富都会化作飞灰,何况是几句轻飘飘的诺言。
姜策本身已经是血淋淋的例子,他不想再重复一遍他妈的命运,也不想生出一个孩子,拖累自己拖累孩子,最后落得和他现在一样的下场。
他推开裴良瀚的手:“你比我清楚我该知道什么,不是吗?”
裴良瀚低垂双眼,心思百转千回,事情瞒不住了也在意料之内,毕竟万事都能做好准备了再发生,人生也就不叫人生了。
事到如今他不会去纠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最要紧的事是先稳住姜策,稳稳当当的度过今晚:“宝贝,冷静一点,我们慢慢说。”
姜策有点想笑:“我够冷静了。”
确实姜策的反应已经比裴良瀚预想的已经平和太多了,他本以为姜策会崩溃大闹,甚至气急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几张检查报告被摆在面前,姜策面无表情的随手抽出一张,胎儿清晰的面部出现在图像中,报告上名词指标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有一处倒是清楚明了。
姜策的目光落在孕15周的字眼上,眼中他没有预想中的温情和期待,只淡淡抬头看了裴良瀚一眼,嘴角的弧度冰凉:“真有意思,辛苦您演了这么久的戏,累不累啊?如果不是在我肚子里,我真该恭喜你。”
裴良瀚又感受到了姜策身上那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深山老庙中空洞的雕像。
事实摆在眼前,饶是裴良瀚再再巧舌如簧也无法修饰,他只能另辟蹊径,希望孕激素还能激发一点姜策对这个孩子的爱:“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知情的,这也是一个意外,你看看这个孩子,是个小女孩……”
姜策无意听他陈情,打断了他:“意外?好,我接受,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良瀚不敢看他的眼睛:“从年后你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医院,你那时候没意识,所以不知道。”
姜策记得那个晚上,裴良瀚和他吵了一架,差点在家把他掐死,第二天在医院醒来,面对的就是裴良瀚痛哭流涕的道歉,他也是脑子发昏,几滴没用的眼泪就让他忘了伤痛。
姜策嗤笑一声:“原来是这个时候,我说呢,裴总什么时候有这个好脾气了。时间也不短了,瞒我到现在有意思吗?”
裴良瀚自知理亏,他有无数次机会和姜策坦白,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白了无非是担心姜策反应过激:“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我买了礼物送你,本打算下周陪你回阳城的时候告诉你。”
他把姜策家之前在阳城的房子重新买了回来,一个小城的旧两居不值什么钱,当年姜策卖的时候价格更低,接手的是个二道贩子,这几年市场不好一直没能出手,裴良瀚派人去看,发现房子原本的布局没变,连之前的家具家电都没有变过。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阿策,我爱你也爱这个孩子,你相信我,我们把孩子生下来,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吗?”
姜策歪着头看他,笑弯了眼睛:“说得真好听,你爱我,爱在哪里?怎么不说来听听,是爱在颐指气使呢还是爱在非打即骂了,你嘴上说说我没有都当真,也是你领导当太久了,惯爱自己骗自己。”
“你是比我高贵点,能把我当个玩意消遣,但我也不是卖给你的,给你生孩子这事我做不来,你另找别人吧。”
裴良瀚先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姜策说了什么。他皱起眉,不受控的怒气从心中升起:“还要怎么样才算爱你,你说的哪一件事件我没有做到?姜策,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这么多年,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你好好想清楚再回我,宝贝,这个孩子已经很大了,轻易不会出事的,最近你就住在这吧,好好休息,别想着自找苦吃,知道吗?”
裴良瀚在□□上亲近他,也在精神上漠视控制他,对他而言姜策是他的所有物,并不应该有所谓自我和自由的需求。
他已经想过了,姜策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最好,如果不愿意,他也有其它的办法,
姜策早看透了这一点,他思考过迷茫过挣扎过,但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挣脱这样的生活,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把自己逼成了一个沉默的疯子,每一刀都扎在自己的身上。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张熟悉的脸,这三年以来,他们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裴良瀚的确给他带来了物质和生活上的安定,也带来了数不尽的痛苦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