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爱与责任,如何选择?”
“一个人还是多个人?”
“你确定你的选择是对的吗?”
……
“我不确定我的选择是否是对的,但我确定那很疯狂。”
……………
霜儿端着早餐进来时,赵不言正坐在书案前翻找着什么。书案一旁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摞医书,那些泛黄的书页上写满了汉字和拉丁文字。
“殿下,先用早膳吧。”
“放那吧。”,赵不言头也不抬的回答着霜儿的问题,翻书页的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从回来,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昨日又是一夜未眠,这般熬法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霜儿见赵不言根本不理自己,只一味沉浸在医书中,担忧的走到她身侧,伸出手想要阻止她再继续下去。
“殿下,您必须要休息了,最近事情很多,还要来回奔波…”
“别闹,霜儿。”,赵不言下意识伸出一只手去挡霜儿的动作,可眼睛还是紧盯着医书上的字。
“不行,殿下,您这样会吃不消的…”
“别…”
两人都有些倔强的坚持自己的动作,那本医书就这么在两人的争抢中腾挪。直到一声清脆的撕裂声破空,室内的气氛一瞬间冷滞下来。
“放肆!”
赵不言这才抬头,一掌拍在那残破的书页上,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气恼的瞪向手里还拿着另外一半残本的霜儿。
“奴婢该死!殿下息怒!”,霜儿慌忙跪倒在地,低头请罪。
“这是从苏莱曼那里借得的孤本…,是我平日里太宠信于你了吗?”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去找苏莱曼大人请罪,殿下…殿下不要生气,您的身体要紧…”
霜儿的声音因为赵不言的训斥带上了一丝颤意。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赵不言和霜儿,其他人都被她派了出去,她太需要安宁了。
赵不言长叹一口,闭上眼,倚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医书被撕毁,她身上那根紧绷着的弦也好似断掉了,整个人就这么瘫坐在椅子上。
“起来吧。”
“殿下?”,霜儿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眼底噙着泪,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不言。
“苏莱曼那里我会去解释,你起来吧。”
“谢殿下。”
“我一时情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吓到你了…”
“奴婢不敢,您不怪罪就好,只是殿下您的身体…”
赵不言睁开眼,望着宫殿墙上挂着的黄金十字架有些失神。那里本是梅桑德拉女王做晚祷的地方,她住进来后,十字架就沦为了装饰。
“我与方之岐还有苏莱曼讨论过他的病情。”,赵不言没有回应霜儿的话,而是开口说起鲍德温的病情。
昨日,苏莱曼再次言明,那些来自阿拉伯人治疗麻风的方法已经不能再有效的阻止麻风病侵袭。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用药和棉纱包裹住那些溃败的皮肤,减少感染化脓的程度。
至于方之岐也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在最开始诊疗时,赵不言曾提供过他几张药方。那药方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那药方,赵不言是如何得来的。
他根据鲍德温的情况修改了一下药量,那几张药方在前几年的治疗中效果十分明显,可眼下却很难再起到当初的疗效了。
“殿下,臣曾说,此病最忌劳心伤神,务必静养为宜。可王上一向操劳国事,又兼多次征伐。这次王上气急晕厥后微臣为王上诊脉,发现脉象散乱细长,虚弱无力,郁阻荣气,风客于脉而不去,以致皮肤溃败,砺风复起。”
方之岐叹了一口气,多年的诊治让他也不禁同情这位被病痛折磨,命途多舛的君王。这里没有宋国那般富庶,却有着和宋国一样的境遇。内有忧患,外有强敌,而这些都在蚕食着那位君主的生命力。
苏莱曼和方之岐的话像两块巨石一同压到了她心上,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现有的药物已经无法压制病况的发展,这意味着麻风病进入了急性发作期,也意味着鲍德温的病情,中医无解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借遍了所有能借到医书,就这么坐在书案前,试图寻找出一个能再次拯救鲍德温的方法。
可是,直到那本借来的医书被撕毁,她都没有找到新的方法。
“霜儿,你说为什么会这么难?”
赵不言的话太过平静,平静到,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不甘与悲戚,霜儿甚至会认为只是一句普通的抱怨。
“殿下…”
“我知道在这里,这样的环境,让他抛开一切去安心静养,这几乎是不可能。”
赵不言那双本就因熬夜泛红的眼睛,现下因为情绪失控变得通红。
“我从不相信那些天罚的传言,但也未敢奢望能保他长命百岁,我只是想…想多留住他些时光…仅此而已。难道…难道是我太贪心了吗?”
这样哀怨的话语像是在质问霜儿,又像是在质问她自己,又或者,她在质问他的上帝。
神爱世人,为何独独不肯爱他。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我以为我已经占了先机,我以为天命可改…”
赵不言的声音逐渐低微,像一片枯叶被吹落于地。那外溢的情绪让她下意识的揪紧自己的衣领,另一只扣在书案边沿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在边沿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刮痕。
“殿下,奴婢知道您对王上情深意重,可人不与天斗。容奴婢多嘴,若局势不可挽回,还请殿下早做打算才是。”
这并不是霜儿冷漠,她能够感受到从赵不言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可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帮不了什么。况且,与鲍德温相比,赵不言的处境才是她时时刻刻记挂在心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