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染红了大片衣襟。
魏嫣然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伸手将纪德清扶着坐起。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欲为纪德清擦拭鲜血,奈何血流如注,帕子瞬间被浸透,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纪德清抬手,轻轻阻止她的动作,冲她摇了摇头。
魏嫣然却似未见,她起身,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裙摆。她随后将撕下的布条止血包扎,将他错位的骨头复位。
直到纪德清终于不再流血,她才停了下来。
此时,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拂过。
她抬头重新看向纪长月,“殿下。我是一个有感情,有灵魂的人,如果我一直站在你这一方帮你,你却如此对我。那么你之前说的话没有错,有另一个选择时,我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的对立面。而你,也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去帮你。”
魏嫣然言罢,扶起纪德清,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将人带出了卧房。
纪长月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眼神渐渐变得深邃,那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如同被风吹散的云雾,收了回去。
魏嫣然在半路上便叫人去找大夫,直到她扶着纪德清回到自己的院子,白发苍苍的大夫提着药箱,刚好赶来。
大夫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沉默不语地处理。
临走时大夫写了一个药方,叮嘱魏嫣然好生看管,让人按时服药。
纪德清在座椅上坐不住,他坐到了地面上,垂着头轻声道:“我要回去了,皇姐会生气的。”
魏嫣然怒道:“她已经生气了,你现在回去她也不会消气。”
纪德清皱了皱眉,意欲起身,“没关系的,等过一会儿,她就会气消了。”
魏嫣然将人按了回去,“我只和人做朋友,不当人的狗,也不会允许我的朋友去做别人的狗。”
纪德清听到这话痴痴的笑了起来,像是犯了什么癔症,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魏嫣然见状,赶紧晃了晃他,“你怎么了?别吓我。”
“没什么,没什么。”纪德清像是笑岔气了般,摆了摆手。“你知道吗?其实李明和大家说的都没有错,太子是皇姐蓄意构陷杀的,父皇是因皇姐灌药才昏迷的。”
魏嫣然垂下头,“哦。”
纪德清好奇地看向她,问道:“你不怕吗?”
魏嫣然微微一叹,轻抬肩头,“怕也没有用,那还怕什么?”
这天地间,本就是魑魅魍魉横行,世人大多为各自利益而奔波,即便是会遇到真正慈悲之人,也绝不会是狠辣无比的掌权人。
纪德清在一旁轻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他靠在墙壁上,身子微微倾斜,“对,怕也没有用。”
他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之前的日子,那时他尚年幼,因他母妃只是父皇微服出巡时临幸的戏子,他便日日被人欺辱。
那些日子,他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转头看向同样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的魏嫣然。
“我小的时候经常受人欺负,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一定要被人欺负的话,那我也要选最厉害的人欺负我。”
魏嫣然听此,那眉头拧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似是在认真思考纪德清的这句话。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是我,我也这么选。”
纪德清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敛去,换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你之后要怎么办?你现在住在长公主府,花的也全是我皇姐的钱。”
魏嫣然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我都去给她卖命了,花她点钱怎么了。等着我一会就出去,挨个去拜见那群反对纪长月的人。找到下家,我马上就跑。”
纪德清愣住了,他舔了舔因失血而麻木的嘴唇。
“你....真不怕死啊?”
魏嫣然直接起身,向外面走去。“怕有什么用,反正都撕破脸了,我现在就去。”
纪德清惊恐跟着站起身,“啊?”
经过了昨晚的事,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魏嫣然是纪长月的人。即便是魏嫣然真的有反叛之心,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可直到看到魏嫣然出了门,他才明白她真不是在开玩笑。
魏嫣然一路之上,面对诸多阻拦全然不惧。她使出胡搅蛮缠,声东击西,见缝插针的本事,终于跑到了长公主府的门口。
待到离开前,她不忘狠狠地踹了一脚那门槛,随后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长安街之上,人来人往,依旧热闹非凡。
魏嫣然站在街边,突然高声喊道:“枢玉!!!保护我!!!!”
她的声音穿透了喧嚣,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远处,枢玉立在树上,目光紧紧盯着魏嫣然。乍然听到魏嫣然的喊声,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