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眼底里闪过一丝慌乱,徐皇后阴晴不定,不知她意欲何为。
“本宫一道懿旨,即可封你为婕妤,往后半生皆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梵音立马推脱,“皇上乃天子,梵音蒲柳之姿,出言无状,不堪侍奉于陛下左右!“
徐皇后先是不语,斜睨着宋今越神情,这话不过是想试探她,她怎么可能傻到给自己树敌,随后话锋一转,顺着台阶下,“也罢...倒是本宫的不是,未曾考虑周全。”
未等她松口气,只听见徐皇后又道。
“你与太子少保,沈大人家二公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婚事。待你及笄,本宫会求皇上,给你们赐婚,如此可好?”
沈大人家的二公子,便是沈砚书。他们从小相识,也算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沈家虽是太子近臣,但所效忠之人是皇帝。皇后这几年明里暗里都在集权,将自己嫁与沈家,其中之意,不用猜测便得知。
成为宫妃,便如同困兽般锁在这四方红墙之中,为博男人垂怜,不得不将过去的自己撕碎,她不愿意。
梵音知晓徐意欢的脾气,这事是推脱不得,便低声应下。
“你在这国子学,也有六年了吧。”许皇后问道。
她答:“回娘娘,是六年。”
“六年。”徐皇后在殿内来回踱步,脑子里在飞快思索,“可想到学成之后做些什么?”
其他同窗大部分是想入御史台,或者尚书省,射策还未开始,家中尊长就东奔西走,为自家儿郎谋个好去处。
她不求以后高官尊爵,只要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也是一桩美事。
“回娘娘,灵台丞。”
“呵!“徐皇后嗔笑,“你还会观测天象,问天买卦?”
梵音面色平静,毫无被羞辱后的恼怒之色,“年幼时,祖母喜爱黄老之学,家中经常请道长念经文,一来二去,那老道长见我有慧根,便收我做徒...”
话未了,徐皇后骤然打断,“那你来给本宫算一卦。”
“娘娘。”李慎如觉着不妥,皇后乃国母,此番怕是不妥。
徐皇后却叫住她,“无妨。”
“皇后娘娘命格中,大限与流年与吉星相伴,太阳化气为贵,五行属丙火,乃广生之心。”说了一堆废话,她自知太过于敷衍,便想着在编个几句。
殿外传来小黄门尖细嗓音,“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她认出,是皇上身边的小宦官,只见闵慎如上前迎道,“是喜顺公公,您到此何事,皇上可有吩咐?”
“灵芝钓台设了席宴,皇上派奴婢前来请皇后娘娘赏脸移驾。”喜顺毕恭毕敬,余光扫了一眼梵音。
九龙池中放了不少荷花灯,竹影婆娑,遮盖大半月光,远远就见哪灵芝钓台建于碧水之上,此刻已经入夜,起一层白雾,四周轻纱飘扬,好似玲珑梦幻的江南水乡。
皇帝喜爱烟雨江南,上林苑令便投其所好。
还未走近,皇帝便放下酒樽,起身迎接。
徐皇后朝他福身,“皇上。”
人还未弯下身,皇帝便疾步上前将人搀扶起,“你与朕之间,不必拘泥于此等繁琐礼节。”
皇帝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腾龙图,在烛光照耀下栩栩如生。
两对宫女打帘,闵慎如替皇后解下狐皮氅,抖去表皮残雪,由她们带下。
珐琅火盆烧得正热,驱散浑身寒意。
“皇上今个好兴致,大冷天在这赏雪。”徐皇后接过汤婆子落座,笑眼盈盈望着男人。
皇帝肉眼可见喜溢眉梢,双手背于身后,细细与她诉说,“嘉峪关急报,魏铮率军一举击破胡虏,大获全胜,不日即将回程!”
徐皇后听闻,起身道贺,“皇上慧眼识珠,知人善任,此乃大魏江山的绵延福泽!”
宫女太监都起身下跪,齐声喊恭喜皇上。
梵音也不例外。
“朕果然没看错人,魏铮勇冠三军,待他回师,朕要好好赏他。”皇帝托起珐琅寿字花卉纹茶盏,撇开浮沫,小口啄饮。
“都起身罢。”
梵音日跌时跪在庭院许久,膝盖已然冻僵,来时腿脚还不利索,这会子起身不慎踩着裙角,往前踉跄几步,引得在场所有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