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见敖丙怯怯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生出一个烦躁来。

封神之战时，也是相似的情形。

彼时一个村落遭狼妖袭击，哪吒路过感受到血腥之气便决心过来探探究竟，一探可了不得，此地苦狼久矣，每日都有人被开膛破肚，当地住民恐惧不已却又无法逃脱，只能日日心惊胆战的苟活。

尽管才复生没多久，可哪吒仍是把当初自刎的教训抛之脑后，一定要来多管这个闲事，所谓伸张正义。

那一战打得辛苦，百来头狼妖都俨然一副要与哪吒拼命的架势，哪吒只得是杀招尽出，浑身浴血。

当他终于斩杀最后一只狼妖后，整个村庄都被鲜血染红，四处挂着支离破碎的血肉，哪吒从尸山血海上走出，提着还在滴血的火尖枪，他很累，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想要休息片刻，便开口问那些已经被吓傻的村民，“哪里有干净的水？”

他不是没想过饮血止渴，只是那狼妖杀人无数，他闻着犯恶心，觉着自己帮忙做这么件大事，至少能讨口水喝。

可他错了。

那些呆若木鸡的村民一下子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大喊哪吒是妖孽，便要逃走。

可不是像妖孽吗，浑身都挂着支离破碎的血肉。

再次听见妖孽这个词，哪吒眸光沉了下来，火尖枪上又染上妖冶的红光，“我看今天谁敢逃走。”

那群村民不说话了，一面发抖，一面屏住呼吸怯生生的望着哪吒，生怕他不高兴把他们如那群狼妖一样全部一枪挑死。

是了，合该没人懂他，李靖如是，村民亦如是。

合该所有人都怕他，连信他有情的敖丙也不会例外。

“都看见了？那白虎随我数百年，同样杀之，我本就是个无心之人，连怜悯都生不出，遑论是情？”哪吒眉眼染上锋锐之色，近乎是自暴自弃地道。

敖丙眨了眨眼睛，敛下惧意，凑近哪吒，“我从它带着杀气扑过来的时候就醒了，是它要杀你，你有何错？”

哪吒抬眸直勾勾看着敖丙，那眼神像是要将他刺穿，敖丙心下一颤，面上却仍是一副坦然的神情。

“三太子，我说的不对吗？”敖丙垂下眼帘，轻声道。

哪吒心神微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却又生生散去，“你倒是不怕了，曾经之事却也一并释怀了吗？若是我现在要斩你，你又当如何？”

混天绫在空中盘旋，猎猎作响，原本晴朗的天空忽得蒙上阴云，一道惊雷劈空而下，轰隆作响。

又是当初的东海之畔吗？

敖丙想不通哪吒怎么忽得如此，按照刚才那虎妖的语言，他得出一个结论，哪吒即便到时候腻了，也只会把人驱走，只要不惹他就不会死，想来这大佛也不是只知杀戮之人，那他就能活了。

只要在他腻之前的这段时日，顺着他，安抚他。

可是现在敖丙又有些迟疑了，怎么忽得动怒了，他自觉自己言行并无差错，按他所想，这理应是顺着这大大佛的心意才对。

瓢泼大雨顷刻而下，惊雷阵阵，敖丙看着空中的混天绫，又回忆起被抽龙筋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也是这样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