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最前端为林月瑶安排的无面者,负责开路,而中部便是运粮车。这次赈灾,朝堂一共出了二十万石粮食,但因为山高路远,此行只带了三千石,剩余的粮食要按赈灾使者的号令,先去地方探查再下令运粮。
每车装了十石,长长的运粮车宛如一条长龙般,每车至少配备十名步兵看守,可以说已经动用了东京驻扎兵力的一半,足以看出此次朝廷对赈灾一事的看重。
楚静姝的马车则是在最后的位置,以防生变,由顾裴玄和几为无面者看护。
而在运粮车前方,林月瑶遇见一人,这人身形扭捏的坐在马上,时不时控制不住马儿,只得慌乱的抓紧缰绳。
林月瑶见状略加快了些,与那人并辔而行。
只见那人身型瘦削,脸庞白嫩,眉眼间温柔无害,像个文弱书生,而这人便是欧阳云之孙——欧阳舜,临行前,欧阳云死活塞了他进来。
欧阳舜看着林月瑶,似是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笑:
“中尉大人见笑了,在下呃、呃!不擅骑术!”
他座下的骏马似是知道自己的主人的软弱性子,经常忽然颠他一下。眼瞧着两匹骏马就快撞上看,林月瑶直接伸手抓住欧阳舜的缰绳,替他调整骏马的步子。
好容易稳定了,林月瑶真心建议道:“欧阳大人,不若你坐马车吧,不必非得骑马。”
欧阳舜连忙摆摆手拒绝了,看起来还有些惧怕林月瑶,壮着胆子道:
“不不不、不用了,押送粮车乃是在下为官本分,我可以的!”
说完,欧阳舜的表情有些沮丧,他可不想回去被祖父用戒尺打板子。
“是吗?”林月瑶看了一眼他的身形,这欧阳舜很明显不常骑马,这别扭的坐姿很明显就是大腿处也被磨伤了。
但看着欧阳舜尽管很疼,但也没有退意的样子,林月瑶放弃继续劝他。
接着策马往前方去。
接下来一段路确实有山匪不假,但这里离东京不过半月路程,这群山匪靠近天子脚下,也没能有多大规模。
林月瑶派在前头的无面者,除去提前去前头的城池传递朝廷指令以外,便是负责清理这类的小匪贼。
待林月瑶一行人路过他们的贼窝时,整个窝点连人带钱都已经被无面者们扣押住了。
林月瑶骑在马上,看都没看路边的山贼一眼。
欧阳舜走了这半月才遇见这一个窝点,便好奇的询问一边同行的文官:
“大人,这是在作甚?”
那文官可能也被无面楼传讯过,或者见过无面楼办案,只脸色僵硬的应付了几句,说什么处理山贼之类的云云。
“那这就算是山贼匪寇,也应当上公堂询审才行啊,如此这般岂不是滥用私刑吗?”
欧阳舜很是不解,满脸疑惑着与那文官说道。
那文官似乎是没想到这欧阳舜这么轴,便连连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再说当心被那人听见了。
“大人,您眼睛进沙子了?”
“哎哟我、”文官及时住嘴,不想同他解释那么多,索性直接一扬缰绳,走出一段距离。
欧阳舜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见没人愿意替他解惑,便也不再问,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林月瑶并未将那些插曲放在心上,她没有一定要那些山匪的命,只下令让无面者们审问清楚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劫掠了多少人,按事情严重程度来判定杀不杀人,若是严重便将领头的砍了,剩下的拿走财物各回各家,不严重的就只拿走财物。
谁料才没走出几步,便传来一个山匪人头落地的响声。
接着便是一道女人锐利的尖叫声,想来是楚静姝的马车刚好路过,她掀帘时被吓到了,蜜魄应当会安慰她的。
而这边,楚静姝的马车中果然是一片慌乱,两个坐在外头的侍女闻声立刻掀帘进来,看着楚静姝正惊魂未定的坐在层层软垫之上。
蜜魄原本在马车便骑马前行,闻声也掀帘进来了。
“楚小姐,您还好吗?”蜜魄握着她冰凉的手指,知道她被吓得不清。
楚静姝不是害怕杀人,只是乍然看见无面者们像砍西瓜一般砍掉人的脑袋,那人连求饶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这样死了,实在令人心惊。
这般想着,她的后背不禁阵阵发凉,看着身前的蜜魄,或许是这半月的相处,使她觉得蜜魄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竟然大着胆子问出了那个一直深埋在心里的问题,她的声音还抖着:
“蜜魄,你们无面者都是这般吗?”
尽管她没问完,但蜜魄还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你们无面者都是这般无缘无故杀人吗?
蜜魄冲着她连连摇头:“不是的楚小姐,那人专门打劫过路的行人,又欺软怕硬不敢劫官车,还逼迫了好几个良家姑娘留给他们做妻子,实在是罪有应得。”
蜜魄在这一刻抛去了以往的孩子气,认真的告知楚静姝道:
“我们无面者都是楼主收留的人,我们绝不会滥杀无辜的。”
就这样安抚了好半天,楚静姝才渐渐相信,至少心底没有再对无面楼多加抵触了。
而且她自己事后想想,无面楼不仅主动出面赈灾,这些山匪原本不会主动招惹,但无面者们并未因此偏安一隅,反而还帮以后过路的人们清理了匪患,怎么都是善举。
或许是东京城内听得风言风语多了,她以前可并不是这般不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