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葹微微疑惑了一声,“嗯。”
“我不喜欢吃这个味道的。”宋辞把糖推了推,刚好卡在两张桌子之前的空隙里,“你俩晚上一起吃的晚饭?”
“嗯。”唐葹又把剩下的糖递过来,“我这还有别的味道。”
“都不喜欢。”宋辞没再看唐葹递过来的糖,继续写卷子。心里却在懊恼,自己在干什么啊?怎么一听到苏池洲就觉得有点不爽,唐葹又不是只能有他一个朋友,多交点朋友难道不是更好吗?自己什么时候对友情的占有欲这么强了?宋辞想着想着烦闷地扯过放在窗台上的黄色围巾,一圈一圈连着脖子和脸包了起来,没再看向静静躺着的那颗浅绿色糖果。
唐葹见状默默把糖放回了袋子,放在脚边,见宋辞像是为什么事情在烦闷,不想和人说话的样子,也不再说话。
前两节课的时间被各学科作业占据,一下就被填满。宋辞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对唐葹说话,于是除了写作业就是睡觉,叶一铎两次下课路过想找他唠嗑都被他背对着的身影堵了回去。
“辞哥今天咋这么困,肖梣,你瞌睡传给他了?”叶一铎拍了拍刚灌水回来的肖梣,一脸疑惑。
“夜晚就是最适合睡觉的,宋辞没在自修课上睡已经是对作业很尊重了。人家用脑过度,你就别打扰他了。”肖梣边语重心长地对着叶一铎说些假大道理,边把宋辞的水杯放在桌上。
叶一铎看着宋辞一反常态的背影,突然拍了一下唐葹,接着又像意识到些什么,收回了手,偷偷低头说:“唐葹大神啊,我猜辞哥可能有啥心事,你离他近,帮我问问。你看辞哥从你来了之后是真拿你当兄弟,他对你也挺关心的,你…”
唐葹往左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杯穿过暖黄色的光线,宋辞毛茸茸的脑袋缩成一个小小的影子,落在唐葹的眼里。
上课铃再次响起,叶一铎的话被打断,宋辞懒散地撑起身体,看到桌上的水杯,用水杯往前碰了碰肖梣,说:“谢了。”
“客气。”肖梣背对着往后丢来几颗橙味糖,落在桌面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宋辞捡起一颗就撕开往嘴里扔。
唐葹沉默了一会,低头看了一眼刚刚递出去的糖,错落着三两颗橙味糖。
“宋…”他顿了一下,没再开口,拿出草稿本开始写。
大概五分钟,一张白色的纸条递了过来,宋辞正顶着舌头,舔着被糖浸得发酸的口腔内部,低头展开。
“宋辞,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说【划去】发生了什么吗?【划去】如果是因为我,请告诉我。”
宋辞盯着这张纸条看了一会,唐葹清秀的字迹映在眼底,心里憋闷:这么明显吗?我要说些什么啊?!总不能问你上午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和苏池洲吃饭?捏着纸条想了半天,低头划拉了几笔。
“我没事呀(笑脸),只是作业太多了,写得烦。”
纸条落在唐葹掌心,唐葹目光在宋辞张扬的字迹和宋辞又低下去的头之间飘了两个来回,还是仔细折起了纸条,塞在了一边的笔记本里。
晚自习下课后,宋辞心里越想越尴尬,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确实反常,决定要采取点行动,刚摆出一个笑脸,邀请唐葹一起回寝。苏池洲从后门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先在宋辞脸上停留了一会,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唐葹突然站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苏池洲开口:“部长,医院那边说这礼拜快门就可以接回来了。那就我先带回去养着了,学校里也不安全。”
“嗯。”
“医药费是你付的吧,加个微信,我转你。”说着有意无意看向宋辞,宋辞垂着头收拾东西,“之前一直用q/q联系也不方便。”
“费用也不多,不用给我了。之后部门开会都会在q/q群通知,还是用q/q联系吧。”说着,唐葹拎起脚边的袋子,递给苏池洲,“这袋子里是在医院买的处方罐,给。”
苏池洲拎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部长,这糖给我的吗?”
宋辞不知道收拾了几遍书本的手停了一下,唐葹一顿,僵硬地拿过袋子,掏出了几颗橙子味的和一根青苹果味的,说:“嗯,今天也谢谢你了。”
“没事,就是凑巧,早上去部门打印资料刚好路过看到,要是我迟几分钟,你自己也会发现的。”苏池洲接过袋子,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宋辞,“同学,你要出去吗?我挡到你了吗?”
“啊?哦,没事,我再学一会走。”宋辞没想到自己会被叫到,又坐下从刚整理好的书里掏出一本语文的必修三开始看。
“部长,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糖。”苏池洲走出班门口,又回头和唐葹打招呼,目光刚好和宋辞对视上,他对宋辞眨了眨眼,转身刚好和着急忙慌回来拿东西的肖梣撞上。
“我靠!”肖梣看了一眼撞进自己怀里的苏池洲,眼里只有一头卷发往后弹了弹,接着下巴漫上一阵疼痛,再睁眼时看见苏池洲抬头捂着自己的鼻子,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下流,又“我靠”了一声。
“同学你没事吧?!”肖梣来不及管自己疼痛的下巴,看着面前这个疼得脸皱起,血直流的陌生男同学,他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宋辞恰好递来一包湿巾,肖梣赶紧接过,拉着苏池洲就往厕所跑。
宋辞和唐葹也跟着过去,肖梣抽出一大堆湿巾,全捏在手上。苏池洲一只手按着鼻子,一只手拎着袋子,抬头微张着嘴,脖子上有一些半干的血迹。
“肖梣,他没手接啊,你帮他拿一下袋子。”宋辞对着肖梣喊,“我再去拿点抽纸。”
唐葹跟在宋辞后面走进教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冰凉贴。
“同桌,你还有这个?”
“之前运动会体育委员统一买的。”
两人走进厕所,肖梣正捏着苏池洲的鼻子让他能够腾出手来洗洗自己的脸。两人递出手里的东西,宋辞关切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了,”苏池洲一把关上了水龙头,把自己的鼻子从肖梣手里接了回来,“就是痛了点,我回去抹点药膏就行。我走读的,就住对面,楼下就有诊所。”
“兄弟,这么巧,我也走读啊,我送你出去吧。我和司机说一声,带你去拍个片吧。你这看着挺严重的。毕竟是我跑着回来拿东西才撞到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肖梣看着苏池洲,他正仰头贴唐葹给的冰贴,可以看到很密的睫毛,耳边的细链一晃一晃的,人中那里还沾着一点没冲掉的血,肖梣又回头看着宋辞和唐葹,“你俩先走吧,等会熄灯了。”
“你可以吗?”宋辞问。
“可以的,可以的。”肖梣又转过去盯着苏池洲,他刚贴好冰贴,给鼻子换纸。
“拍片就不用了,我这鼻子没这么脆弱。”
“别啊,万一撞出问题了,还是去看看好。”
两人就关于拍片的问题开始争论,宋辞和唐葹走了出来。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门也被锁上了。
“草,我作业还没拿。”宋辞盯着被锁上的门,小小哀嚎了一下。
“哪门。”
“数学。”
“我写完了,明天给你抄。”
“同桌!”宋辞兴奋转身,眼睛瞬间发亮,笑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嗯,不客气。”
走廊的灯准点熄灭,两人都被突然盖下来的黑暗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