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听如此彬彬有礼,反倒有些局促,恭声道:“哪里哪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不敢,鄙人姓时。”时璟拱手道。
“时公子,你们先在这里等候一二,我去通报我们管家。”小厮道。
“有劳。”
言罢,两人看着那小厮转身两步跑了进去。等了一会儿,管家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人打灯笼,管家上前,自有一股先生气,道:“二位公子里面请,我们老爷身体抱恙,恕难迎接,特意交待我来接待二位。”
“哪里,是小生叨扰,多谢府上收留。”时璟施了一礼,去通报的小厮主动上前从南月手里接过驴送到了后面的马厩。
进了门有一块巨大的影壁,绕过影壁进去借着灯笼的光才知道这府内有多宽阔,院中心有一方巨石,四周植了芭蕉。
沿着抄手游廊一阵弯弯绕绕,另一边游廊赵管事面色肃然,亲自送李大夫出府,两拨人刚好错过。
南月突然转头看了一眼他们。
等过了游廊,管家安排了西厢房,嘱咐小厮上心伺候,时璟道了谢。几人站在厅旁檐下,管家邀他们去厅内坐坐。
时璟知道南月野性子坐不住,便推脱了。况且管家不说,一路上遇到几波来来回回的下人,时璟也猜测这府中有事发生,所以不便过多叨扰。
管家没有多劝,先前的小厮安顿好驴,回来给他们领路。南月一进府心神不宁,期间拌了下脚,时璟没察觉只好把他牵在身边。
三人正走着,一旁的垂花门突然大开,南月在时璟右侧,里面猝不及防跑出个穿着罗裙的女人,嘴里喊着:“滚开,我才是少爷!”然后和南月相撞。
“啊。”女人嗓音尖锐叫了一声,满头珠钗晃晃荡荡,突然一改刚才的粗犷,捂着脸咿咿呀呀地哭叫起来。南月被这一撞忽地转身一头扑进时璟怀里不出来,一时间竟是种两方都委屈的情形。
场面顿时有些乱,垂花门内几个婢女,见有外男本要是去追那个女人的,这会儿躲在门后不敢出来。前面的小厮回头一看是前家主的那房妾,知道自己不该扶,兀自慌了手脚。
只有一旁的时璟忙道一声“冒犯。”揽着南月快步绕上前面的游廊,避开这里。
“快把这活阎王带走!”小厮连叫一声祖宗,对门内婢女喊道。
婢女急急出来去追已经跑到院中的女人,求爷爷告奶奶地拖拽着她回去,口中叠声:“小姐,快跟我们回去吧,老爷正忙着呢。”
小厮见垂花门关闭方去前面找时璟他们,一见面就连声告罪。时璟无意多知,却架不住小厮一口一口的抱怨道:“这女人真是没有脸皮,又没人碰过她,赖在府上不走就算了,偏净往外院跑。”
时璟敷衍地应了两句,随口道:“你们老爷不管吗?”
小厮叹了口气,苦道:“不是不管,是没心力管。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原是在京中做官很受人敬仰的,自从回来接了府中事务,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就算了,少爷也缠绵病塌,久病不起,老爷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让人好生照看。”
时璟衣袖下握着南月的手安抚,面上却波澜不惊,“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你们少爷不日就好了。”
话间,到了厢房,小厮在门口嘱托了几句就离开了。进入房间,点上了灯,时璟把门关上,南月脱口就道:“是恶灵!我不会认错的。”
正房的内室里,方家家主方正儒正坐在外间倚头闭目,豆大的烛火映着鬓角白发,这却是一个正值壮年的人,疲惫与绝望如发丝爬上他的面孔。
一阵风动,昏黄烛火晃动,管家阔步进来,面上有了急切,“老爷,公子或许有救!”
方正儒一睁眼,满是血丝,里面闪动的希望像那支微弱的火烛,苍老的声音开口道:“到了这时候,‘或许’二字岂非更绝我命!”
“老爷!!”管家倏地沉声,望了内室一眼,又道,“吉人自有天相,何妨一试!”
室内无风,摇曳的火烛静止岿然,借着一灯暗火,两人隔着屏风凝视着床上躺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