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觉,白城北区的霸王,打架之狠戾从无败仗,要说恶毒程度,那俩二货全帮人加上狗一起上也是比不过的。
“那个,我们店的东西已经卖完了。”她稳住发抖的声线,尽力说道。
张觉皱了皱眉,余光恰好看到了坐屋里面无表情喝粥的人。
“不是还有人在吃吗?这些他全都能吃了?”话音落地,没忍住哼了一声:“十屉包子?”
林迷微微抬眼,和对方直直地对上了视线。
他的眸子纯黑,凝视什么东西时,先天的侵略性完全不输张觉的气场。
就是谁也不服谁。
“哥哥是好人,哥哥给钱了。”那小孩叽叽喳喳多嘴。
“我不给钱?”张觉率先移开视线,有点气笑了。
“不是,”小孩又咬了口包子,嚼得很开心:“你是坏人。”
“小优,再不快吃要迟到了。”老板娘怕惹事,赶紧上前用包子堵住他的嘴。
张觉拧了把钥匙,临走还是提了一句:“用不用上我车带你?”末了,似乎剑有所指:“不能正常说话就别说。”
“不用了,”他冷着小脸,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手:“我可以打车。”
张觉没再说一句,直接骑摩托车扬长而去了。
好像总有点情绪在里面。
林迷放下筷子,感觉平白无故又吸了一肚子尾气。
“别和他们说话知道吗?”周围安静下来后,老板娘半蹲在旁边对小孩说:“这些人不学无术,不要学他们。”
“都是没前途的街溜子,说不定哪天死道边都没人知道。”
林迷的小米粥还剩下半碗,他突然没了胃口,扫码付款完,迈开步子朝敬山路走去。
卢妈妈从一早就在门口等他,见到他人后自然是十分欢喜。
“小迷来了呀,张觉他自己先走了,我等着和你一起去。”
他勾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跟她一起上了出租车。
墓园在郊外,位置不算荒凉,有专人看管,隐隐靠近时能感受到一种平和。
“我们预约的今天。”
守园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礼貌地点了点头,掏出钥匙敞开掉漆的大门。
身穿一套墨色的少年,怀里挽一捧浅色菊花,娴静地微微低头,随引导人员走在铺满石阶的路上,慢步向园中。
昨天压抑了一天的悲伤,仿佛在此刻具像化了,菊花花瓣随风飘零,隐约携来阵阵芳香。
到了父亲立碑的地方,打老远就看见有人坐在附近摆弄什么,手随意搭在腿上,这次倒是坐正了点。
张觉本来想说什么,但在看见林迷身后的卢韵娟,他还是忍了,然后两个人就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林迷在离开父亲的时候没哭,重回家里的时候没哭,但在看见墓碑上的那一行:今生无憾,独得一子,魂回极乐,落叶归根。
他将菊花放在台子下面,情绪有点崩溃了。
明明说过要等我高考后回来看你的,明明说过要和我画更多画,明明就约定好了一切,为什么偏要走得这么快呢?
泪水氤氲眼眶,还尚未坠落,他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攥住了。
“没事的小迷,像是我说的,你还有我们呢,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卢妈妈轻轻安慰说。
他微微昂起头,没把手抽出去,刚想说声谢谢,另一只手就被强硬地拽了过来,质感粗粝,手心很烫。
张觉蜷着手指,皱眉把胳膊甩得快要脱臼了。
有电流从指尖流过,林迷隐忍地咬着唇,早上破掉的地方渗出点咸味,他率先把手抽了出去,拒绝了卢妈妈的意思。
“老白,我们和你儿子在一块儿,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你在天之灵就安息吧。”
卢妈妈这样说着:“你要是开心呢,就表示表示。”
一阵风忽起,林迷的衣袖被拂开,地上散落的菊花花瓣随风飞舞,荡了长达五秒钟。
他从未感受到这种坚定的回应。
张觉也看着这副景象,没作什么评价,过了一会儿,他默默挑起一旁的编织袋,毫无预兆地,倒了一地的金元宝。
林迷偏头看过去,张觉掏出打火机,直接在原地点上了。
可燃物燃起的那一刻,浓烟呛得他把想说的话都封在了喉咙里。
“哎呀,你怎么就在这烧了,不是说去十字路口吗?”
“做点实事,”他曲起膝盖,半蹲在地上,脸上映出跳跃的火光:“打钱总比说空话好。”
“快灭了,等会有人来抓你怎么办啊?”卢妈妈担心道。
“那就抓,我今天倒是想看看谁敢动死人的东西。”他大言不惭地说。
守墓人隔了他们很远,发现这事后惊恐地挥舞着手臂。
但是没人管。
然后在快烧完的时候有人把消防车叫来了。
在守墓老头跳脚的指控下,张觉没有悬念地被一群人拉到一边接受安全教育。
这人是个纵火犯,他捡起一片被半撩成灰烬的花瓣,对光细细观摩。
透过上面不完整的部分,他望见张觉斜靠在墙上,半阖着眸子,一副左耳听右耳冒的架势,轻笑了下。
还是个毫不悔改的,青年纵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