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周屹川淡定地,平静地注视他。
那双乌漆的瞳孔仿佛能洞悉,堪破一切事物和谎言。
几秒后,他道:“不要骗我。”
蔺行淮的大脑一瞬间就打响了警铃,像海边的风不停地拍打在他的耳膜上,发出呼呼作响的声音。
“我没骗你,是你不信任我。”
他当然清楚周屹川不会因为外边没有人而放下戒备。
蔺行淮也没指望他能。
只是那个人走了,那么周屹川就不能借题发挥,再发一次疯了。
这才是他放下心的主要原因。
蔺行淮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竖起三根手指举在半空——这是发誓的手势。
却在下一刻被周屹川一把握住,压了下去,“不要随便发誓。”
他明明不信神,却还是说。
周屹川从来都是一个不信者,不论是东方的神佛还是西方的上帝,耶稣,他一律不相信它们的存在。
“所以,你信我吗?”蔺行淮差不多已经平复好了心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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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5。
周屹川出了一趟门,时至现在也没回来。这栋大平层只剩下他一个活物。
主卧包含着浴室和卫生间,晚餐也会有专门的佣人给他送进来,他似乎真的被关在这个镶满金箔纸的鸟笼中了。
而周屹川,他应该是在处理那个人的事情。
蔺行淮猜测了一番,最大的可能性只有这一个。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其他。
温黄的灯铺满了整间卧室,他能活动的区域有书房,台球厅,以及这座私人庄园,就连投影仪都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中,专门备在这里为他解闷的。
药效早就完全过去,不过佣人送的晚餐会放具有镇定效果一类的药物。
他掀开窗帘往外边瞄了眼,两名穿着正装的保镖站在正门两侧,就连偏门都有监控在24h不间断地监视。
周屹川是铁了心不想让他出去。
三分钟后,一辆车从正门不疾不徐地驶入,停在了道路一边。
是周屹川,他回来了。
蔺行淮默默地把窗帘拉上,他走到床前坐了下来,装作没事发生。
几分钟的功夫,卧室门外传来‘笃笃’两声。
蔺行淮走过去开了门。
“找到人了吗?”
周屹川摇了两下头:“没有。”
话毕,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蔺行淮,罕见地皱起了眉。
“你住的那栋楼的监控坏了。”
小区楼的监控坏了,潜入他的家中又特地避开客厅的监视器。
这明显不是即兴犯罪,而是早就有了预谋,并且做了准备。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个人没有拿走他值钱的物品,家当,不过是动了下相框。
而里面的照片也是完好无缺的。
这半点不像谋划过的样子,除非他又干了些别的。
还有,他为什么会一路追到周屹川这儿来?
就是为了看他?
这才是最令蔺行淮不解的。
他抬起那片薄窄的眼皮,看见周屹川额角落下的黑发。
阴郁,气馁,焦急。
这些情绪显现在了他的脸上。
周屹川的表情一直很淡,淡到几次都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患有情感上的病症,他记得,有一些病是会影响患者不能良好地处理自己的情感。
但这一次,他在他的五官上看到了…焦灼。
对,是焦灼。
那个人的出现使他有了危机感,周屹川居然有了危机感。
他像一头不安的怪物,开始原地打转,开始紧绷着身躯。
蔺行淮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一面。
他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赶出去,对他问:“那报警呢?”
周屹川的目光变得森冷,像冻结到一块冰。
坚硬,寒冷。
“没用的。”
“他很聪明,连指纹都没有留下。”
没有指纹,监控没有拍摄到他的长相,也没有邻居能当目击证人,警方最多只会留意这件事,并不会对此调动多大的人力去调查。
……连周屹川都搞不定的人。
会是谁?
“别担心,”周屹川颇显痴态地笑了笑:“你待在我身边,就不会出事。”
蔺行淮很想说,其实你才是那个更让我感到危险的人。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淮,你不会走的,对吗。”
周屹川敛起那副温和的笑容,唇角薄情地抿平。
黑漆漆的眸子却是弯下的。
这种神态太恐怖了,蔺行淮毛骨悚然地点头。
他做出了下意识地反应。
即便如此,蔺行淮还是向他问了一句:“那个人,你不打算追查了吗?”
周屹川直勾勾地看着他。
“要查。”
查是肯定要继续的,不仅是那个人的身份,还有他的意图。
周屹川都要查个明明白白。
毫无疑问,他对那个人的警惕拉到了顶,蔺行淮早该反应过来的。
恐怕从那个人的出现开始,周屹川就在着手去查了。
蔺行淮拍拍他的肩膀:“总能水落石出的。”